“奧黛士，接下來就給你了。”方鴴看向奧黛，奧黛輕輕點了點頭，緩步向那祭臺上走去。

  看著那如山堆積的金銀財寶，方鴴忍不住心想，要是帕帕拉爾人在這裡，一定已經高興得一蹦三丈高，尖著‘發財了’，然後一頭撲在上面。連他也忍不住有些心，只是他現在更多的心思卻在那位神上，看著走上臺階，一步步靠近祭壇上的翠綠寶玉。

  他這才轉過去，開口道：“娜爾蘇妠士，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地下的空間中一片寂靜，仿佛只剩下他的聲音在回響，猶如石子投黑沉沉的水面，起一圈圈漣漪。

  但片刻，一個巨大的虛影浮現在艦務小姐上方，匯聚人形，人蛇尾，豔如蠍，人正平靜悲憫的目注視著在場每一個人，正是娜迦之神娜爾蘇妠。用蛇狀的棱瞳看向方鴴，用一種夾雜著噝噝的輕聲音開口問道：

  “凡人，你什麽時候猜到的？……你就不怕我對你的人不利？”

  “你大可以試試看，娜爾蘇妠。”方鴴走了過去，抓著希爾薇德手將與那臺狩龍人拽了過來，並並肩站在自己的艦務小姐側。

  希爾薇德瞇起眼睛看著他，看著他仿佛從稚氣未長為現在這樣一位真正的船長，就像是父親那樣，頂天立地，仿佛從那隻手中到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方鴴抬起頭看向這位黑暗的神靈，答道：“當蒼之輝扼製住你的‘祝福’之時，牢籠就已鑄就，你此刻在此顯形，我相信你在此之前不會沒有親自嘗試過？”

  不遠奧黛停了下來，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忽然出現的娜爾蘇妠，出警惕的神，一手，一支束的長矛出現在手中。

  “艾德？”奧黛開口問道。

  但不等方鴴回答，忽然之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娜爾蘇妠給與艦務小姐的‘祝福’不僅僅是祝福，而是一道監視的印記，一直都和們在一起，並竊聽了他們的一切談。

  娜爾蘇妠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態，但顯然為方鴴說中了，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在這裡的畢竟不是本，而只是在希爾薇德上留下的一道神念，那無不在的天青輝像是一道牢籠，令彈不得。

  但娜爾蘇妠卻並不著惱，隻一笑，那面容上青的花紋反而使的笑容平添了幾分神的。開口道：“不如我們來做個易吧，凡人，你應該清楚島上的迷鎖已經消失，再攔不住我，我的本很快就會到，你們能對抗我麽？何不選擇與我合作？”

  用充滿了魅力的眼睛看向方鴴，又看向希爾薇德，只是那眼中流出灼熱的目來，又流轉著一謀的意味。“蒼之輝，大地的祝福，你們和那些庸碌的凡人本不相同，又何必和他們混為一談呢？我可以許諾給你們一切，力量，財富，甚至遠離疾病，永葆青春的健康。”

  娜爾蘇妠又對希爾薇德道：“你應當很喜歡他吧，我可以賜予他永生，我的兒，我會讓你們永遠在一起。”

  希爾薇德笑了笑，仍有些虛弱，只能躺在方鴴的狩龍人懷中向著這位神靈輕輕搖了搖頭道：“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無償的贈予，也沒有什麽恩惠是沒有代價的，何況當星流淌在艾塔黎亞之時，這個世界上還沒有神明，可縱使是星星亦有熄滅的那一天。”

  “我所出的家族有一句古老的箴言——時如水流逝，智慧與日俱增，只有愚人才會追求那些紛擾，煉金士們尋求的是短暫的剎那，在世界變遷的那一瞬間尋得真理與。”

  微笑著看向這位神祇，答道：“我並不需要漫長的永恆來見證我與他之間的意義，短短的人生已足以銘刻下我們之間的故事。”

  娜爾蘇妠不由一怔，沒料到會聽到這麽一番回答，還很在凡人面前出這樣的神態來。方鴴也向自己的艦務小姐看了過去，希爾薇德到前者的目，隻脈脈回應對方，並報以一笑。

  狼一樣的看了看背向自己的狩龍人懷中那位艦務小姐，不由輕輕折了一下耳朵，忽然有些覺得，自己當初離開這個年去辦自己的事，並不是一個那麽明智的決定。

  “收起你那套吧，娜爾蘇妠。”方鴴對這位娜迦之神要不客氣得多。

  他當然清楚那平和的表象之下是什麽，是那些嗜殺的黑暗生靈的神靈，從瀚瑞那到坎帕，每一樁屠殺與案背後都不了這位娜迦之母的影。

  “合作？你又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麽，風暴群島，安德琉斯還是整個坎帕？將所有人淹沒在風暴之下，用無數生命獻祭給黑暗的眾聖？”方鴴搖了搖頭道：“我不是帝國，恕我辦不到。”

  “所以你也清楚帝國人沒你們想象中那麽可靠。”娜爾蘇妠一笑，挑撥道：“留給你們的選擇有多呢，將它給我，我可以控制風暴的范圍，但如果崇高之心落在他們手上，等他們召來他們想要的東西，整個世界都會化作煉獄，天平的哪一邊分量更重，我相信你分得清楚。”

  奧黛看著這位妖言眾的神靈，正要開口，但娜爾蘇妠深深看了一眼，打斷道：“你們想說還有第三種可能，可惜並不然，如果你們湮滅了這個以太節點，只會將這個法陣下面封印的東西放出來。你們可能會拖延帝國人一些時間，但意義並不大，他們終歸還是能找回這個節點——”

  “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娜爾蘇妠？”方鴴反問道。

  他話音剛落，一個響亮的嗓音從黑暗之中傳來：“你的確不能相信，年輕人。”

  仆小姐向那個方向看去，一個穿著金紅戰袍、披甲胄的中年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佩裡特大公後跟著伊薩、魯德與執劍之庭的騎士一行人。

  “不管帝國做了什麽，但帝國始終代表著文明一方，我們的目的是相通的，都是為了存續這個世界，”佩裡特大公道：“我並不打算避諱帝國是做了一些不必要的惡，也不會假惺惺說這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但我們同為人類，年輕人，你是願意相信我們，還是這個從黑暗與瘋狂之中誕生的怪之母麽？”

  “怪？”娜爾蘇妠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看了這些不速之客一眼。“我們是怪，可我至不會對自己的兒們下手，至於你們呢，帝國人，你們來得倒是快，可惜我們可遠遠不如你們冷酷。”

  佩裡特大公抬頭看向娜爾蘇妠：“可惜，這個年輕人他是人類，不是你們，他是我們的一份子。”

  他看向方鴴，但謝塔本能地從此人上到一厭惡，仿佛從什麽地方見過這個‘大義凜然’的態度，而那模糊的記憶又從心底浮現，令仆小姐下意識皺了一下眉頭。

  看向方鴴。

  方鴴留意到仆小姐的目，隻默默地看著這些帝國人，仿佛並沒有因為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有多意外的樣子，畢竟他早從敏米爾那裡得到了消息。

  而在此之前，奧黛和他們講述的那些關於帝國的故事正一一浮現心頭。

  那風暴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不僅僅是娜迦的殘忍，同樣也有帝國的冷漠，或者不如說正是這些人，親手締造了那一切，聽到佩裡特大公的話，他搖了搖頭開口道：“恐怕我並不和你們是一路人，公爵先生。”

  戕害同類，漠視生命，親手令無數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但卻沒有一丁點愧疚，生而為人，他可乾不出這樣的事來，更不可能和這些人同流合汙。

  娜爾蘇妠譏笑一聲：“看來自詡神聖的帝國也並不那麽令人信服。”

  佩裡特大公臉上出措不及防的表來，但那表很快變得驚訝：“你在說什麽，年輕人，我明白了……的確，帝國或許在執行正義的過程中難免會出現一些偏差，忽略了一些訴求。”

  他搖了搖頭，歎息道：“在艾音布克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個誤會，我可以向你保證，年輕人，一切都會過去，你會為帝國最真摯與尊貴的座上賓，無論如何，我們都是為凡人的同胞，這總比讓那東西落在那人手上好不是麽？”

  方鴴一言不發。

  佩裡特大公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那祭臺之上的翡翠寶鑽，馬上平靜了下來：“你是懷疑這座島上發生的一切，那座廢棄已久的城市？”

  “你仔細想想看，年輕人，不要輕易聽信那些眾謠言，”佩裡特大公循循善道：“別忘了是娜迦之母，那些帶鱗的怪的話從來都不可信。”

  “那場戰鬥本來不該發生，要不是正是這些怪造就了這一切，那個封印也不可能會被啟用。別忘了帝國才是那場戰爭的害者，而它們不過是加害人。”

  他向方鴴出手來，循循善：“快，趁那本還沒到，將那個以太節點給我們，年輕人，只有帝國方能與一位黑暗的神明對抗，我們是一道的，只有這樣才能拯救北境。”

  只是方鴴不為所，隻默默地看著這些人表演。

  然後他低下頭，平靜地拿出一枚通訊水晶來，當佩裡特大公看到那枚水晶的一剎那就變幻了神態，不同大公會的通訊水晶都是製式的，普羅米修斯的通訊水晶上雕有一隻銀翼，象征那位盜火的神祇。

  而銀之階的通訊水晶，有三面羽翼，那正是敏米爾的通訊水晶。

  佩裡特大公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耍了一通，臉一下冷了下來，語氣猙獰道：“原來如此，原來你竟和敏米爾那家夥勾結在一起，這麽說來，你是不願意將以太節點給我們？”

  “勾結？”

  方鴴甚至被氣笑了，這家夥變臉的速度還真是不一般。“帝國就是這麽看待自己的聖選者和銀之階的麽？”

  他的目看向一旁的伊薩和魯德，但可惜那兩人臉上看不出什麽，這點小小的挑撥離間對於兩位英聖選者還起不到什麽作用。

    方鴴又看向這些帝國人，開口道：“所以如果我回答是——”

  他一字一頓：“各位是不是要手搶了？”

  他語氣不由有些失。

  幾曾何時，他還曾對這個凡人文明當中塑造了煉金的國度充滿了向往，奧述是他離開考林—伊休裡安之後的第一站，就因為這裡曾譜寫下凡人煉金的最輝煌的一頁。

  這裡是許多英雄與傳說的誕生之地，也見證了凡人最初的文明在此翻開一頁頁嶄新的歷史，努林靈正是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將傳承文明的重任到人類之手。

  而它，也曾寫下對抗黑暗與巨龍最可歌可泣的故事。

  但他而今所見的一切皆令他到大失所，如果說大陸聯賽之中的種種，還是只是令他對帝國工坊、工匠總會顛倒黑白，混淆是非而到失的話，那麽眼下所見的一切——

  則令他到有些齒冷。

  他看著面前這位惺惺作態的公爵大人，然而事實上奧黛、敏米爾早就告訴了他關於這位公爵大人的份，對方不僅僅是這次計劃的執行人，同時也是二十年前奧特裡克港慘劇的始作俑者。

  甚至還不止如此，這三十年間在風暴之中消失的每一座城市，每一條人命，如果說作為娜迦之神的娜爾蘇妠應當為其負一半責任，但另外的一半責任則在帝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