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謝塔……”

  但需要的，其實並不是謝。

  流轉的目回到了現實，面前的娜迦之神正面驟變，說了一半的話語戛然而止，對方忽然用一種驚恐的目看著——令人無法想象那會是屬於一位神祇的目。

  但仆小姐並不在意。

  也從不在意，隻默默看著手中的王冠，心中的火苗與手上的水晶相輝映，兩來自於同一個世界的力量好像在這一刻織在一起。

  它們共同在星空深產生了一道共鳴，仿佛令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生起來，那燦爛的星，正在彼此匯。

  而那一刻甚至連奧黛都察覺了。

  回過頭來，有些愕然地看著這一幕——甚至這一刻才察覺到，自己其實並不能與這片發生變化的星空產生共鳴，因為那本就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而謝塔正緩緩舉起王冠，戴上頭頂，面冷漠，一如二十年前那個在雨夜之中奔逃的小孩，倔強但堅強。

  抬起頭來，注視著這一幕，平靜得目猶如注視著曾經所見的一切——自的過去，海與深仇，逝去的家人，那場暴雨，與命運所賦予的勇氣。

  “娜爾蘇妠，”仆小姐開口道：“你的噩夢在這裡。”

  娜爾蘇妠啞口無言，仿佛已經從那無盡的命運之中看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條線，那是神祇所專屬的力量，未來與過去皆在眼中呈現、倒影。

  但漫流的長河匯聚如一，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可能，萬千的命運皆在一個剎那確定為一種，但那個唯一的可能，卻通向一個令遍寒的結局：

  ‘神明亡於凡人之手——’

  預言寫下無的話語。

  “這不可能，你是……”娜爾蘇妠隻到之海正在離自己而去，仿佛星輝已不再眷顧於——不再是一位神明，而是塚中的枯骨，此刻存在不過是衰亡的征兆。

  那是完全無法抗衡的法則的離——但仍打算作最後一搏——這絕不會實現，因為凡人如何能夠弒神？

  但仆小姐隻簡單地答道：

  “娜爾蘇妠。”

  “歡迎來到銀之心。”

  屬於的，世界。

  ……

  大雨滂沱之中，殘破的聖殿中傾立著商業士的聖像，但早在許多年之前奧述人就已經忘了這裡的一切，許久未有修葺過的聖像上生滿了藤蔓。

    但士對此並無異議，隻以默然的目注視著這片衰敗的土地，聖像下的寶石忽然散發微，星輝匯聚出一位的形，崔希立在祭壇上，有些恍惚地看了看周圍。

  這裡是奧特裡克城——

  那座衰亡的港口。

  歷史曾經在這裡寫下一切，恩怨，殺戮與債，默默地抬起頭看著那破開了一個口天穹，雨水如同瀑布一樣從上面垂落下來，匯聚在地面上。

  形深潭。

  死了，這並不是第一次。其實本來就只有五分之三的星輝，但並未告訴方鴴這一點，那位龍之煉金士從一開始就告訴了這個計劃。

  本來可以留下，但仍選擇參與。

  當方鴴將那件裝置給時——就明白，自己必須見證這段歷史，留在聖禮公會或許安穩，但或許這才是穿過星門，想要追求的一切。

  “我要你幫我製作一批裝置，”在艦長室中之時，對方看著如此開口道：“崔希，它們對接下來的計劃至關重要。”

  當時看著那些怪異的鸚鵡螺一樣的構裝。

  “……它們有些複雜，但以你的能力其實也不是不能辦到不是麽，為什麽要特意告訴我這個？”

  方鴴搖了搖頭：“真正的關鍵不是它們，這只是為了驗證我對眾星裝置的一個想法，我擔心接下來我們有可能會遇上最壞的狀況。”

  “如果娜爾蘇妠降臨，這可能是我們最後的保障。”

  “娜迦之神？”

  瞪大了眼睛：“你要對付一位神明？”

  “我不知道，”方鴴再次搖頭：“但我們總得做最壞的打算。”

  抬起頭來，看著那黑沉沉的天空。

  時間已近黎明，但風暴籠罩之下的島嶼仍不見一明，他們的計劃是封印一位神祇，大膽的近乎瘋狂，但怎麽可能會錯過這樣的壯舉？

  “他功了嗎？”

  崔希默默想到。

  ……

  外面的喊殺聲消失了。

  小喬伊斯正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母親，“風暴停息了嗎，媽媽？”

  那個面蒼白的人將他摟在懷中，一時還無法確認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是風暴停息了？還是戰鬥結束了？

  眼中正閃過一恐懼，喊殺聲停息也有可能預示著更壞的事發生，男人們還好麽，燈塔的火是否已經熄滅，安德琉斯已經失守了麽？

  地將自己的孩子按在自己的懷中，仿佛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仗，但這個世界已經放棄了他們，帝國已經放棄了他們，連歐力都已不再注視這裡的每一個人了麽？

  “媽媽，”小喬伊斯小聲安道：“老哨兵先生說，一切都會過去，風暴會平息的。”

  “老哨兵，那個看守燈塔的……是的，是的……賽夫先生說得很對……”人低聲念叨道：“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小喬伊斯，歐力一定會庇佑我們。”

  男孩看著自己的母親，第一次知道老哨兵的名字。

  水正在退去。

  城牆上的男人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看著娜迦們忽然之間停下攻勢，同時抬起頭看向一個方向，看著天空之上的雲層正在一層層向後退去，那裡產生了一道裂痕——仿佛是一圈的環，正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

  那猶如水面漾起漣漪，產生了一道波紋。

  娜迦們忽然發了瘋一樣向後退去，如同水一般逆湧，湧向了陸緣的盡頭，躍回了雲海與風暴之中。

  發生什麽了？

  士兵們仍不敢相信是勝利的神，瑪爾蘭眷顧了自己，他們甚至不敢松開手上的武，隻驚愕不定地看著戰場之上的改變，人們也皆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之上正在發生的變化。

  風暴仍未退去，但事似乎有了轉機。

  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利基亞姆城下，執政正愕然地聽著傳令的士兵得匯報，令人不可思議的好消息正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原本岌岌可危的形勢像是一下子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轉。

  令他幾乎以為娜迦與巨人們又有了什麽新的謀，他轉過去，想要問問城歐力的大主教的看法，但卻發現對方正霍然起，目瞪口呆地看著天空之中的異象。

  “這不可能……”

  大主教猶如著了魔一樣，口中喃喃自語。

  “基爾伯特先生，”執政有些意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在說什麽？”

  “舊神殞落，新神誕生，”基爾伯特主教宛若石雕，恍若未聞：“……神臨之刻，必行神選。”

  神選誕生——

  但歐力聖像寂然無聲，大道的士亦無任何表示。

  歐林的眾聖皆沉默不言，幾乎全大陸所有的聖殿之中都在那一刻得到啟示——有至高之座殞落，只是神諭並未降臨，僧心中疑——眾聖並未降下戰爭，黑暗的眾聖也仍未過來。

  但既無神戰？

  以太之海又如何會預示神祇殞落？

  是哪一個尊名消亡了？

  只有星與月的高塔之上，寥寥數位大佔星士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匪夷所思的預言：

  神明亡於凡人之手。

  ……

  星空已經褪去了平靜無瀾的外表，從那之後燃起滔天的蒼火，湛碧的輝彼此相連，在世界背後形一張芒奪目的大網，籠罩了整個空間。

  這是一個陷阱——

  那令人生畏的氣息已經讓娜爾蘇妠心生退意——並不是只能等死而已，仍有機會——命運的預言本對於神明來說並不算什麽，就算是命運親至也不一定要放在眼裡。

  現在神國與律言已經回到了上，仍有一搏之力，但計劃是徹徹底底失敗了，讓惱怒的是自己竟然敗在一介凡人手上，死死地盯著方鴴，還有永恆的時來詛咒這些人。

  但方鴴同樣平靜。

  蒼之輝的力量早就驗證過，早在娜爾蘇妠的分降臨在希爾薇德上時，彌雅就已經用蒼之輝囚過一次。

  但那一次只是這一次的預演，被蒼之輝改造過的‘銀之心’，在仆小姐的完全掌控之下，因此這個世界相對於娜爾蘇妠來說就是一個牢籠——而且這個牢籠本。

  這其實就是蒼翠的一部分。

  方鴴知道這位娜迦之神不過在虛張聲勢，要離開這片以太之海只有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收回所有的力量，借由神明本的權柄，打開出一條通道。

  並藉由那短暫的瞬間，離開這片星空。

  娜爾蘇妠以怨毒的目看著方鴴，冷冷地開口：“我令時間倒溯，世界打開門扉，這灼人的火不得近我的，令這些凡人永世不得安寧。”

  神明的氣息再度降臨，那律言一口而出就形真理，法則的力量猶如一柄刀刃，向著這個世界斬了過來。

  的影也在那一刻變的虛幻。

  事實上不只是方鴴面前的娜爾蘇妠變得虛幻，而是這個世界中的每一位這位娜迦之神的形象都正變得虛幻起來，第一次離自己分的力量，並令自己的神國降臨。

  在國度之上的兩枚長釘在那一刻支離破碎。

  國度，神與律言皆回到了的上，但娜爾蘇妠卻驚恐地發現——那只是一道枷鎖，令口不能言。

  猛然抬起頭來——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分都抬起頭來，驚恐地看向方鴴——驚恐地看向自己面前浮現出的那枚水晶……它們皆是海林王冠之上的一支，晶瑩剔，裡閃爍著焰。

  緩慢旋轉著……

  那給予帕帕拉爾人的水晶。

  那給予崔希的水晶，姬塔的水晶。

  給予彌雅的水晶。

  由從恬靜的的上，緩緩浮起的水晶。

  方鴴手中的水晶，與仆小姐頭頂之上燃燒的王冠。

  兩道目落在娜爾蘇妠的上，七支水晶上放出奪目的彩，方鴴注視著娜爾蘇妠，靜靜開口——仆小姐也在那不同的地點，同一時間向說出同樣的話。

  兩個不同的聲音，一男一，一高一低，彼此應和：

  “娜爾蘇妠——七座尖塔封印著昔日時空的共主，七個王座之中的赫爾庫爾，辛薩斯時代的先聖在此立下石碑，封印昔日王朝的舊殤。”

  “我將用同樣的七支水晶封印你。”

  “你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七的時候，是否想到了這一刻呢？”方鴴問道：“你在謀劃獵，而作為獵的我們也在謀劃著你，凡人並無弒神之能，但是你自己踏了絕境。”

  娜爾蘇妠的七個分被七支水晶上的芒釘得死死得，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年：“這個封印……你什麽時候……？”

  “在進這裡之前，我就看過它們的構造，你不是知道麽？”方鴴開口道：“我是不了解這個封印的本質，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這位娜迦之神微微一怔。

  但忽然之間，抬起頭來，終於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什麽。

  而謝塔正同樣看向一旁的奧黛，輕聲開口道：“奧黛士，這就是團長先生的計劃，這二十年來那個封印本就是由你所維持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它是如何運作的。”

  “團長他說——”

  仍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勇敢地越過自己的命運繼續向前走去。

  如果說神祇擋在那命運的前方，形不可逾越的壁障，那麽，就擊敗——

  ‘那是孤海燈塔的許意——’

  ‘擊敗娜迦之神，拯救北陸。’

  奧黛微微失神了片刻，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如此的，但一如方鴴所預料，封印的法陣由蒼翠之星供能，那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比與傑德·漢姆，羅德裡戈更清楚這座寶庫的一切。

  更了解那座封印法陣。

  他們可以封印這地下的影。

  那麽這一刻借助於海林水晶的力量，自然也可以同樣封印另一位黑暗的至聖。

  何況，那是蒼翠的碎片……

  娜爾蘇妠眼中有些絕地倒映出那漫天的青輝，直到這一刻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會在一介凡人手上落絕境，但是那是母親的力量，對方隻賭對了一件事。

  那就是蒼之輝。

  方鴴抬起頭來，向著虛空之中開口道：

  “塔塔小姐，收網。”

  那裡的漫天星之中回應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收到，騎士先生。”

  ……

  安德琉斯殘破的城牆之上，歐多姆正出手來沾染著風中的雨水，暴雨仍然降下，但雨水中不再冰冷得令人刺骨，城樓上的旗幟開始垂落。

  風暴減弱了。

  士兵們高舉起手來，想要歡呼，但卻發不出聲音，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許真是歐力庇佑了他們每一個人，他們並沒有被放棄。

  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高喊一聲：

  “去點燃燈塔！”

  “點燃燈塔，通知所有人，我們贏了！”

  一片歡騰之聲。

  小喬伊斯靜靜地看著那窗外的火亮起，那個方向正是那座孤獨的燈塔方向，那是安德琉斯的象征——娜迦們絕不可能會點燃它，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他正想要說這些什麽。

  但驟然之間，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額頭之上，男孩抬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的母親已經摟著自己，痛哭失聲。

  那是三十年間。

  坎帕第一場消退的風暴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