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自己的心變糟，還不如略過不看，反正統計又不是調查部的職責，他們隻負責關注那些異常擴張與新生的灰域。

  “德裡克的信呢？”

  “在你右手側第三份文件的最上面。”莉莉瑟爾小姐答道。

  卡蘭迪爾拿起那封信，甚至不用去確認上面的封蠟是否完好，拆開，端詳了片刻，然後將信放回桌上。

  “信息部審核過這封信。”靈小姐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這我知道，”靈搖了搖頭，“德裡克遇上麻煩了，他離開橡蔭丘陵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答案了。”

  靈小姐有點好奇地看著他。

  卡蘭迪爾看向自己的助手小姐，“不用奇怪，這封信上自然什麽也沒寫，不過是他在抵達德文許之前發來的報平安的信而已，不然它也不會被送到這裡。”

  “……”

  “真正的信息含在這封信之後，”卡蘭迪爾答道，“你猜誰能不聲地讓幾位獨角聖消失在銀風港，甚至還與聖白樹心有關，眼下可不比從前。”

  “你是說那些人在銀風港有應，部長先生？”莉莉瑟爾一皺眉頭，左右看了看，站起走到窗戶旁拉下窗頁，才回過頭嚴肅地問道：“但這話可不能說，有能力簽署通行證的人不多，其中就包括了我們——災害調查部。”

  卡蘭迪爾搖搖頭：“別擔心，那些人對此心知肚明，他們既然敢讓德裡克先生失蹤，自然就不會擔心這件事外傳。”

  他輕描淡寫地抖了抖那封信箋，“這本就是一個警告。”

  “警告？”

  “警告我們別手，”卡蘭迪爾答道：“他們擔心的可不是調查部，而是我。”

  莉莉瑟爾還是有些雲裡霧裡，但深諳自己的上司，如果開口詢問的話，對方只怕會更得意。

  所以選擇閉口不言。

  卡蘭迪爾見狀隻好答道：“他們擔心我和德裡克不按規矩辦事，不過不用管他們……”他笑了笑，“不妨看看德裡克給我們留下了什麽信息。”

  靈小姐看向他，“您不是說，這信上什麽也沒有麽？”

  卡蘭迪爾笑了笑，再拿起那封信，“有些信息不一定需要通過文字傳遞，這封信裡其實包含了兩重信息。”

  “第一重是老夥計的推斷，他認為聖失蹤案必定與尼尼梅爾前線的某些事有關。”

  見靈小姐看著自己，卡蘭迪爾才繼續答下去道：“我和德裡克約定好一個周期聯絡一次，從德文許出發，下一個周期可以抵達的地方只有尼尼梅爾前線，這就是他選擇從這裡發信的緣由。”

  “而第二重信息很簡單，”靈再看了一遍那信上平平無奇的文字，“就是確認，而確認並不需要傳訊，沒有信息本也是一種確認。”

  “確認什麽？”

  “確認他在尼尼梅爾前線遇上了麻煩，而麻煩就是一種證明，證明他的推斷極大可能是正確的。”

  靈學者回過頭，“那麽，有關於那邊最近的消息麽？”

  “有一些，”莉莉瑟爾指了指他手肘的方向，“議會目前正在籌劃對那株災枝的反攻，前線的攻勢比上個月凌厲了許多。”

  “你認為這是異常嗎，莉莉瑟爾？”卡蘭迪爾反問道。

  “這……”靈小姐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也不清楚這算不算是反常，“可這說明不了什麽。”

  “不，這能說明很多，任何事件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莉莉瑟爾，在這個世界上，事之間往往存在普遍聯系，關鍵是你需要學會找到這種聯系，”卡蘭迪爾輕輕搖頭，“議會與耀王廷的爭端是公開的事實，他們急於求，希在聖白林地的失誤上打開一個關鍵的口子，這幾個月來銀風守者對於聖會的攻訐你我皆知。”

  “這是其一，但僅有對手的失誤還不夠，議會自還得有所作為，而對於‘死疫’的勝利無疑是最好的宣傳手段，這是其二。”

  “所以聖會，尼尼梅爾前線，以及銀風港的應，議會在兩個案子上的不作為，這個鏈條本就可以立。”

  “只是還不夠堅實，”卡蘭迪爾答道，“因此德裡克才需要尋找可靠的證據，而他的失蹤本就是一種證據，老夥計的實力有目共睹，什麽人能在尼尼梅爾前線讓他悄無聲息地失蹤？”

  靈小姐一言不發，像是在思考著背後的含義。

  “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假設，”靈學者輕輕敲了敲桌面，“老家夥們的計劃是利用聖白樹與獨角的特質對尼尼梅爾展開計劃，他們應當有一定功的把握，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如果對尼尼梅爾作戰勝利，一方面可以提振議會的威，而另一方面，也可以以此打擊聖會。”

  他將整個事件分析了個八九不離十，而莉莉瑟爾抬頭看向他：“所以部長先生打算怎麽做？就此結案？”

  卡蘭迪爾有點誇張地看著對方：“親的助手小姐，你有點缺乏同理心了，難道你不打算為那些可憐的張正義？”

  莉莉瑟爾不為所，淡淡地問道：“所以我們富有同理心的部長先生打算公開質詢議會？”

  卡蘭迪爾搖了搖頭，“沒那麽簡單，莉莉瑟爾，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就會明白，我們這樣的人去奢談正義與理想是一種職。”

  見自己的助手小姐翻了個白眼，卡蘭迪爾也不以為意，反而問道：“還記得那些人麽？”

  “那些人？”

  卡蘭迪爾用手點了點桌面。

  有些人忘記了一些事，但對於災害調查部來說，英災枝的調查結果卻很分明。

  有人將種子帶了銀風港，它就是那枚失蹤的聖白樹心，而在更早一些的時間段上，同樣的人用同樣的手法讓灰域突破了銀風港的結界。

  更早一些，尼尼梅爾事實上也是以同樣的手法被人為種下的。

  這兩者背後的共同證據都指向同一批人，毫無疑問，有人在刻意傳播灰域，那麽這些人會幫助他們戰勝灰域麽？

  答案是否定的。

  “但議會忽略了這一點，”靈答道，“你應該很清楚，災害調查部不止一次提了相關的調查報告，但都石沉大海。”

  “因為有人看中了這個‘最好的機會’，戰勝尼尼梅爾可以帶來厚的政治回報，利益太過耀眼，以至於潛藏於影之中的威脅被人忽略不計了。”

  “你認為，這可能是一個謀？”

  “不，我們沒有證據，”卡蘭迪爾仍舊搖頭，“何況公眾已經形了盲目的聲音，那幾個可憐的姑娘的生命已經喚起不了什麽了，我們必須得做兩手準備。”

  “埃爾文這個名字在銀風港屹立三百年，家訓告訴它的後人，孤注一擲必然會導致慘淡的結局，”卡蘭迪爾道：“我有不好的預，不過既然難於改變，就必須事先為它預留一條後路，以防最壞的結果發生。”

  莉莉瑟爾好像完全不意外：“所以需要我做什麽？”

  “去幫我見一個人，”卡蘭迪爾答道：“我們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希那位聖冕下對自己人不像是我們這麽無。”

  靈小姐警惕起來，看向他：“你想讓我離開銀風港。”

  卡蘭迪爾搖搖頭：“議會已經形了統一的聲音，他們沒有知會我們，就說明區區一個災害調查部不算什麽。我背後的埃爾文這個名字或許有些分量，但牽一發全，一旦我以這個名義站出來，就再無回旋的余地。”

  “我並不擔心余地，但我擔心最壞的結果仍舊會發生，因此你這一步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從外部得到援助。”

  “這不僅僅是為了災害調查部，或者我的家族，甚至也不僅僅是那幾條逝去的生命，它的背後，有可能是整個巨樹之丘。”

  卡蘭迪爾看著自己的助手小姐：“所以你明白了麽？”

  莉莉瑟爾·瑟拉斐爾小姐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應該去見誰，這個時節我不可能見到那位聖冕下。”

  “艾林·鐵心，”卡蘭迪爾答道：“你去找他，他會帶你見到那位聖冕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