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聖的歌聲響徹群山，紛飛的羽箭墜林野。苦行者用腳丈量土地，為大道的士豎起碑文；

災厄的龍翼之下劫火蔽天，但沃野之中生出新芽。

當一切到達終點；

何時是休憩之日呢，旅人？

篝火邊回響起古老的歌謠，十二文字各代表著法則的一極，那是守誓人的聖訓，猶如命運與銀幣的兩面。

一面是天平，代表著公正與審訊，一邊放上可稱量的價值，一邊放上神的讚許，砝碼落下，天平升起，易完，契約擬定。

而一面是無休止的旅途，一條大道向前延，日升月落，月升日，星鬥流轉，代表著人的旅程，那是象征著凡人的一生。

生命與價值皆在幣之上衡量，因此它才會被稱之為命運，但命運並不僅僅是稱量，它還引導著人們前往某個方向。

那是什麽方向呢？

一株白枝，從地上生出新芽，枝葉延展，開出繁盛的花，結出碩的果，種子墜地面，生長出一對羽翼，猶如織的蛇，攀附而上。

翼下有一雙手，手心中握著一滴淚珠。

那就是方鴴所看到的一切，同一枝條上開出並的花，花有雙重的花瓣，結出異的果實，長出黑白的羽翼，兩隻手心，捧著同一滴淚水。

白枝與新芽，果與繁花，皆是旅行與命運的一部分，大道士神而不為人知的信眾——荊棘行者們認為人生是苦旅，枯枝開盛花，一切的意義，皆要在旅行的終點見證。

但僅此而已，天平的意象的確代表著羅曼，可天平士的象征從來不是黑薔薇，而是向日葵與金盞花，何況並的花中有雙數的花瓣，那聽起來更像是另一個人。

命運的，伊蓮。

可伊蓮的星座已經黯淡，命運的湖面之上不再垂下金的樹葉，漩渦中所映見的也不再是織線，而是不見底的深潭。

而且黑白的羽翼是方鴴聞所未聞的意象，事實上歐林眾聖中使用羽翼作為聖徽與象征的都不多，惟一所知的一個只有一位次級神，信使之神歐菲。

這位神祇的次級神域與旅行有很大的關聯，算是商業士的一位從神，聯絡也與商業行為息息相關，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羅曼士究竟想要表達什麽呢？

“或許是凱倫，那位翼人之神。”阿爾讓說道。

“得了吧，那只是一個傳說，翼人們早在黑暗的時代之前就已經銷聲匿跡，也從來沒聽說過它們的神祇存在過。”金盞花直搖頭。

博學者小姐小聲說道：“翼人們信仰金焰之神阿瑞斯塔爾，祂在與蒼翠的戰爭之中隕滅，後來又重生，重生之後被稱之為芒之山的薩維爾，是太神歐力的一位從神。”

見說話，眾人也就沉默了下去。姬塔曾經為了掌握生命之書而博覽群書，論及對艾塔黎亞的了解，連論壇戰士羅昊都不如許多。

崔希思忖片刻，卻問道：“那淚珠呢，那枚淚珠的意象是什麽？”

法則來自於眾星輝的一部分，它並不是神的恩賜，但卻與神分同一個領域與命運，或者不如說是那個廣袤國度疆域的一角。

眾神像是國王，巡視著所屬於祂的遼闊疆域，而土地本並非由何人所創，亙古的星輝早已流淌於此。

縱使是古聖伊塔，也不過是為其定下秩序，星輝來自於遙遠芒的盡頭，在時間與宇宙開始之前，它們便已永恆存在。

而次級神祇像是領主，他們獨立於不同疆域的國王而存在，但又不得不服從於國王的法令。他們是次級法則的所有者，同時又是維護者。

最後才是凡人踏聖域者，但他們更加自由，既非國民，又非信眾，除非是神祇們的信徒而升聖者，否則大多數人都像是這個國度的過客。

旅人。

神祇們對這些人的態度很特殊，時而疏遠，時而關注，但祂們並不反對人們踏祂們的疆域，反而持著開放的態度。

正如同三神對他們的關注一樣。

祂們歡迎同行者，因為開拓者越多，疆域就愈加廣闊。

因此法則的意象往往象征著眾神領域的一角，它們往往是可以被驗證的，高塔代表著權柄，王座代表著力量。

奔放、狂野代表著自然，不同的花，不同的樹，甚至不同的，寶石，星辰日月皆有所屬，正如同安吉那在以太的鏡面之後注視著凡世，北風的王后手持元素之戟頭戴桂冠。

商業士在天平之上稱量命運，在旅途之上種下新枝，金盞花籽來年發芽，長出滿載道路的花香與鳥語。

伊蓮的織線與樹葉，命運分為好壞，因此樹葉的支脈之上總有對的脈絡，幸運與災厄，雙數與雙重面像的神。

但這些都不是。

誰會落下水晶般的淚珠呢？垂淚的塞拉菲爾，憂鬱與詩歌的編撰者，藝之神？還是悲戚的呼喊者，守墓人克雷姆諾斯？

都不是，連羽都搖了搖頭。一旁的羅昊也皺著眉頭出不得其解的神，水晶與淚珠寶石可能與聖潔伊索莉亞有關，的領域代表著淨化和滌盡一切的雨。

有沒可能那不是一滴淚珠，而是一滴雨水呢？

天藍提出一個思路，那樣的話，符合其意象的領域與神祇就多了不，凡是與水相關的都可以扯上關系。

河流、湖泊，甚至是風暴與雷霆，可眾人一一排查，都沒一個對的，要不是對不上前面，要麽就是對不上後面。

與元素相關的神祇往往不會有自然的意象，而會產生自然意象的領域，往往又和象的哲學符號扯不上什麽關聯。

方鴴百思不得其解，真想找一個旅行聖殿直接問問羅曼士究竟是什麽意思，但他其實也明白，凡人所行的路，神祇也不一定能看得分明。

意象並不是固定的，就像是領域之間亦有錯，神祇對自己國度之外的事所知甚，祂們是規則的象化，只會回答自己職權之的問題。

事實上大多數人在踏那扇門後所見的景象皆不太一樣，雖然有很多元素、幻想或者是質領域的銀之階，甚至是龍騎士，但即便是掌握著相似能力的人，在門後所見的景象也可能截然不同。

而他們的能力，隨著他們在道途之上的進一步探尋，也會產生明顯不同的分化。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兩個完全一樣的法則的所有者。

“你曾經看到了什麽呢，彌雅小姐？”希爾薇德走了過來，小聲詢問。

狼默默看了一眼，認真想了一下，開口回答道，“我看到了月亮。”

“月亮？”

“倒映在海上的月象征著以太本，是星輝本源的象征，”姬塔開口道，“彌雅小姐看到的意象層級相當高。而且倒映本是一種雙重的含義，是雙數的月，而一切與水面倒映相關的意象，其實都與一位神祇有關。”

“即命運的，伊蓮。”

從黃金樹下注視著湖底的深影，在漩渦之中倒映凡人的命運，正是那位主宰命運的的象征。

方鴴發現了一件事，大家對於伊蓮的印象都在消退，連姬塔都猶豫了片刻似乎才回想起這個領域，但這對他來說似乎沒什麽影響。

而且隨著時間的加深，他似乎與這位命運神的聯系越來越多，近來經常會接到與之相關的領域。

“總而言之，”方鴴有些頭痛地搖搖頭，“先不考慮這些了，等到領域進一步顯現，我們自然會清楚那是什麽。”

眾人點了點頭，也的確如此。法則的力量是會隨著踏上道途之人在這一領域的開拓而發生變化的，或者說——顯示出真意。

就像是彌雅曾經海魔頭銜的由來，也不過是說在以太領域掌握的強大力量。

但隨後穿越海回到艾塔黎亞，從此那一蒼白之月所映照的海面，也詮釋出了截然不同的含義。

“對了，”崔希忽然想起什麽，“那位士想要見見你，我們拿不定主意，團長你的意思呢？”

方鴴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個靈指揮，他差點忘了還有這麽一號人了，對方想要見他？他倒是不意外，七海旅團弄出了這麽大一個場面，對方沒有懷疑才怪了。

但他擔心對方不信守承諾，又要想什麽辦法將他們留下來，眼下古斯災枝的威脅已經暫時盡去，剩下他們這一行人就是最可疑的人。他看向希爾薇德，艦務小姐卻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固然可以就這麽離開，但我們的真正目的是與艾緹拉小姐取得聯系，”希爾薇德輕聲說道，“艾德，那位指揮士的份不簡單，能為率之子的指揮，至也是靈王廷的上層貴族出。”

多的話沒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們在聖樹林兩眼一抹黑，如果能得到來自於靈上層的翼助，無疑對他們之後的行會好很多。

但他們可不能指那位明的指揮士會對他們懷有什麽報恩的心，他們唯一可以向對方提供的是自己的能力。

而今他們已經展示出這樣的價值了，因此也就到了由對方開價的時候了。那位指揮士有求於他們，這是好事，而不是壞消息。

方鴴很快理清了這個邏輯，並點了點頭。

去見那位指揮士並不需要帶太多人，何況他們還要做兩手準備，萬一對方真的翻臉不認帳，那七海旅團當然不可能乖乖就范。

但所幸的是，最壞的況並未發生，他們在方鴴先前塑起的土壘之上見到了那位指揮士，對方正在指揮同行的工匠團進一步完善要塞。

方鴴首先看到了要塞中央那座已經豎起了一半的高塔，他在銀之塔的樹海幻境之中就見過白樹學會的水晶塔一次，不過這一座比那一座要高不。

畢竟它是用來傳送軍隊的。

要塞已經初現雛形，由此可見他們離開的時候，對方也沒有松懈下來，雖然原本的計劃當中並不包括這座要塞。

但托他的福，在平地上建起一座要塞和在一座要塞的地基上完善一座要塞，所需要的工程量不可同日而語。

靈士的目也在欣賞這座拔地而起的堡壘，一隻手放在腰際，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佩劍，拖著長長的羽翼披風，一銀甲在月下閃爍著微。

聽到方鴴幾人的腳步聲，才回過來，開口道：“怎麽樣，這座要塞漂亮麽，它有你的一份心，靈們必不會辜負任何人的期許。”

方鴴聽話裡有話，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氣，這句話似乎就代表著一個承諾，它的意思也很直白——率之子不會對自己說過的話不認。

梅爾菲娜微微一笑，“秋日林地會記住那些曾對它出援手的人，無論善意來自於靈還是凡人，不過各位接下來要進灰域深去調查古斯災枝了？”

方鴴點了點頭，“是的，士，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有利。調查‘死疫’的因，扭轉橫行於巨樹之丘的災厄，這也是我們的願。”

梅爾菲娜看著他的眼睛。“因為那位聖冕下？”

方鴴並不否認，再次頷首。

“雖然他們都說那位聖冕下前往考林—伊休裡安，是為了尋找自己失蹤已久的弟弟，”梅爾菲娜開口道，“但顯然你並不是，你是人類，這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難道士認為，只有親才會願意對人出援手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梅爾菲娜搖搖頭，“這只是隨口一提而已，我會信守諾言，幫你們見到那位聖大人。”

“只是還有一件事，不過先前我們按照眾位的提示，抓住了那些潛伏在部的邪教徒信眾，他們好像在水晶塔之中做了一些手腳。”

看向方鴴，“艾德先生願意在出發之前一點時間，幫我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