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崎！好久不見了！”

冷不丁的，青登聽見後傳來洪亮的大喊。

循聲去——6名格壯碩、虎背熊腰的年輕小夥子，徑直地朝他們走來。

在這生產力不發達的封建年代，農人要養出這樣的板可不容易。

可見“鐵匠村”的生活水平極高，遠勝一般的農村。

看著這夥忽然現的壯漢，四季崎季寄立時掛起熱的笑容。

“熒太郎！咱們真的是許久未見了啊，你似乎又胖了幾分。”

那位被喚作“熒太郎”的壯漢——方才那聲“好久不見”，就是他喊出的——嘿嘿一笑：“沒辦法，誰我娶了個擅長燒菜的好人呢。四季崎，這二位就是咱們的僱主嗎？”

熒太郎說著扭頭看向師徒倆。

四季崎季寄輕輕頷首：“沒錯。橘……橘先生，桐生老闆，這位是熒太郎，‘鐵匠村’的頂級鐵匠之一，尤擅鍛刀。”

今日啟程時，青登特地叮囑四季崎季寄，不要隨便他的真實份。

為了規避不必要的麻煩，青登想盡可能藏自己的行蹤。

因此，在話臨出口之際，四季崎季寄急變換稱呼1，改“橘大將”為“橘先生”。

四季崎季寄話音剛落，熒太郎便神恭敬地看著師徒倆，儀態莊重地弓行禮：

“橘先生，桐生先生，初次見面！在下熒太郎，今日有幸相會，請多多指教！”

青登輕輕頷首，語氣平淡地予以回應。

在雙方都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後，熒太郎重新看向四季崎季寄。

“四季崎，談談正題吧。你這回兒是要鍛造何？竟將這塵封許久的‘祝融爐’給請了出來。”

他說著偏過腦袋，向那巨大的煉爐，眸中掠過若若現的激之。

四季崎季寄“哼哼”地輕笑了幾聲，半是得意、半是地說：“熒太郎，我們此次的活兒，可不得了——我們將以‘萬鍊鋼’來重鑄一把寶刀的刀！”

此言一出，熒太郎以及他周的其餘同伴，紛紛面訝。

“‘萬鍊鋼’？！”

熒太郎直接驚出聲，接著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是我所知道的那個‘萬鍊鋼’嗎？”

四季崎季寄用力點頭：“沒錯！正是那傳說中的‘萬鍊鋼’！而且還是品質奇高的極品！”

說罷，他扭頭看向青登。

青登馬上明白其意思，從懷中掏出纏裹得嚴嚴實實的“萬鍊鋼”，解開包袱皮——凜冽卻又不失和的烏黑澤，映亮了熒太郎等人的臉龐。

霎時，猶如被黑給吸住一般，熒太郎等人直勾勾地盯著青登手上的黑鋼，雙目圓睜，不住地前傾，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面部表被強烈的震驚所支配。

他們都是諳鍛造的鐵匠。

因此，僅需一眼，他們就能辨出鋼材的好壞。

“好鋼……真是好鋼啊！”

熒太郎口中呢喃，眼眸深浮現出如癡如醉的神采。

“想不到我這鄉野村夫，竟能有幸目睹這等好鋼！”

“以‘萬鍊鋼’來鑄刀……那確實需要啟用‘祝融爐’啊……”

熒太郎說著仰起頭，百集地看著眼前的巨大煉爐。

“四季崎，在得知你放棄做刀匠後，我一度以為這架煉爐永無重啟之日。”

四季崎季寄聳了聳肩：

“老實說，我確實下定了退的決心，讓我的刀匠之名與這架煉爐一起化為陳舊的歷史。”

“但是……誰讓咱們的僱主給得實在太多了呢？”

以半開玩笑的語氣這般說道後，四季崎季寄換回認真、嚴肅的口吻：

“好了，寒暄與閒談就先到此為止吧。

“現在，正事要！”

“諸位，在下不才，又要勞煩諸位的相助了！”

熒太郎咧了咧，灑一笑：“沒問題，只要給夠酬勞，我們任勞任怨！”

四季崎季寄攤了攤手：“我何曾虧待過你們？”

他與熒太郎相視一笑。

“熒太郎，倒煤！”

隨著四季崎季寄一聲令下，熒太郎氣勢十足地吶喊一聲：“弟兄們，我們上！”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這一刻，現場的氛圍變了。

直至剛才都因冷風吹拂而略顯蕭瑟的現場，這時洋溢著熱烈的氛圍，彷彿連氣溫都升高了好幾度。

在熒太郎的親自帶隊下，他們小跑著撲向不遠的地窖，推開窖門，從中拎出一隻只麻袋。

只見他們一手一隻麻袋，轉奔向“祝融爐”，隨後解開袋口，將袋中之傾數倒爐中。

定睛瞧去，袋中之是一枚枚黑塊狀——是煤炭。

在倒完手中的煤炭後，熒太郎等人就轉回到地窖，又拿出新的煤炭——就這麼週而復始。

一袋接一袋煤炭被“嘩啦啦”地倒爐中，灰濛濛的煤飄得到都是。

據四季崎季寄方才所言，“祝融爐”每升一次火，需要用掉至1000貫煤炭（噸）。

將近4噸的煤炭……不論是其本還是搬運這巨量煤炭所耗費的力，都令人瞠目結舌。

好在熒太郎等人都是不缺力的壯漢子。

半米長寬的大麻袋，在他們手中如拈燈草一般輕鬆。

他們沒有停頓，沒有休息，有條不紊地往爐中倒煤。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四季崎季寄看了眼爐中的煤堆，隨後朗聲下達新的指令：“點火！”

轉眼間，熒太郎擎起一燃燒的火把，塞爐中——

呼！熊熊大火轟然燃起。

烏黑的嗆人濃煙向外飄出，直衝天際。

就在火焰燃起的下一刻，四季崎季寄的第三道指令來了：“起風！”

熒太郎等人應和一聲，紛紛掉上的裳，得只剩一條兜布，出結實的，然後呼啦啦地站上風箱兩側的踏板。

踏板上方有一條垂下來的繩。

熒太郎等人抬起雙手，握這條繩，以此借力，腳踩踏板。

這邊踩下，那邊翹起；那邊踩下，這邊翹起……如此，像玩蹺蹺板一樣反覆踩踏板。

在風箱的反覆吹下，一縷縷新風灌爐中，助漲火勢。

橘紅的火焰“呼”、“呼”地直往上躥。

不過彈指的工夫，烏煙凝黑雲，火勢漲焰海。

由將近4噸的煤炭所燒出的火……真如祝融降世一般！“祝融爐”，名不虛傳！

澎湃的熱浪撲面而來，明明相距甚遠，青登卻覺自己的眉都快被燒焦了。

沖天火勢將四周的一切照映得影影綽綽。

抬眼四，目力所及之都被熱浪扭曲虛幻不定的狀態。

哪怕窮盡人世間的一切辭藻，也無法準確概述青登刻下所到的震撼。

從剛才起，四季崎季寄便有條不紊地下達逐條指示。

刻下的他，像極了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

大將軍指揮兵馬，而他則是指揮風與火！說實話，四季崎季寄的反差之大，讓青登不懷疑他是否有雙重人格。此時的四季崎季寄有多麼帥氣，就愈發襯顯出昨日的他有多麼辣眼……

躺在遊的懷中，撲騰著四肢，嚷嚷著要喝……昨日所見的這一幕幕景，無比深刻地印在青登的腦海深，永世難忘……

一念至此，青登不側過腦袋，表古怪地上下打量四季崎季寄。

對方並未注意到其視線。

此時的四季崎季寄正雙手叉腰，眼熊熊燃燒的“祝融爐”，面滿意之。

“只有燃起這等規模的焰浪，才足以燒出足以捶打‘萬鍊鋼’的火勢！”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條細繩，隨意地束起長髮。

“這沖天的火蛇……當真是久違了啊。”

他一邊輕聲呢喃，一邊面若若現的懷念之。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它的……最後一舞了！”

“如此正好。”

“以煉製‘萬鍊鋼’來作為自己最後的任務……這對‘祝融爐’來說，一定是最好的終幕了！”

說罷，他向青登出手。

青登見狀，心領神會地掏出“萬鍊鋼”，同時解下腰間的毗盧遮那，一併遞給對方。

四季崎季寄接過毗盧遮那後，“嗆”地拔刀出鞘——妖冶的紫刀芒立時映滿其視界。

“毗盧遮那……我知道這把刀。”

他說著彎起角，語氣中滿是嘆。

“父親他曾跟我說過這把刀。”

“他說這把刀是我們家族的最高傑作。”

“竟然能跟‘最上大業’長曾禰虎徹拼個不相上下……祖先的手藝，果然了得。”

“祖先傾盡自所學，最終功鑄得此刀。”

“而現在，我將同樣傾盡自所學，使此刀重獲新生。”

“哈哈哈，我們四季崎家與這把刀可真是有緣呀。”

“這麼一想，我真是責任重大啊。”

這般慨過後，四季崎季寄扭頭對青登說道：“橘先生，桐生老闆，你們先回去等著吧。”

“要花多久時間才能功重鑄毗盧遮那的刀，我也說不清楚。”

“你留個地址給我吧。”

“待鍛造完畢後，我會親自將刀送過去的。”

青登聽罷，輕輕點頭。

“既如此，待鑄刀完畢後，你就將刀送至小石川小日向柳町的試衛館吧。”

“試衛館？巧了，我正好知道此地。”

四季崎季寄說著昂起下，舉止豪氣又自信：

“那麼，便請您靜候佳音！”

……

……

鋼已付，刀已託付——青登接下來所能做的事，就只有相信四季崎季寄的技藝，以及慢慢等待了。

該跟德川家茂討論的“西征計劃”，已經討論完畢。

順利地找到四季崎季寄，並且功地將“重鑄毗盧遮那”的重任託付給他。

至此，青登此次返回江戶所要完的諸項任務都已完。

青登本就計劃著“速去速回”。

既然該做的事都做完了，那麼他自然沒有理由再待在江戶。

既如此……他就免不了去跟天璋院道別。

換作是在從前，青登回到江戶後定會從快從速地與天璋院見面。

難得歸來一趟，不跟打個招呼，那肯定說不過去。

然而……自打德川家茂對他說出那番炸裂的話後，他就無法再以平常心對待這位年輕寡婦了。

現如今，他一想起天璋院的俏臉就會聯想到“公若不棄，茂願拜為義父”，接著聯想到天璋院穿白無垢的模樣，進而再聯想到天璋院一邊隆起的肚腹，一邊笑盈盈地坐在其旁……

老實說，饒是青登本人也不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實在太富了，咋能聯想出這麼多七八糟的畫面？每當這些妄想從其腦海中掠過，青登都會到愧難當——我在幹什麼？我的想法為何會如此跳躍？換作是品德高尚的天璋院，絕對不會像我這樣想東想西！德川家茂的“提親”竟有如此威力，直接擾他的心？還是說這些畫面一早就深藏在他的心底，德川家茂的“提親”只不過是起了引子的作用？

不管怎樣，唯有一點是目前很確切的——青登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天璋院……

出於此故，他直到今日都沒有與對方見面。

當然，再怎麼拖延也有終期，他不可能永遠逃避。

青登可不想懷揣著這種不明不白的彷徨心境回大津。

於是乎，他咬了咬牙，前去找尋天璋院。

很快，他便獲悉對方此時正在月宮神社……

……

……

江戶，月宮神社，箭場——

咻——啪！

箭矢劃過大氣，命中三十米開外的箭靶。

天璋院看了眼靶上的績，隨後緩緩放下手中的弓，輕蹙眉頭。

方才出的箭矢並未命中靶心，直地紮在距離靶心約一寸的位置上。

雖不算糟糕，但對於通弓的天璋院來說，這樣的績屬於絕不該犯的低階錯誤。

無聲地長嘆一口氣，默默地將手中的長弓擱回一旁的弓架。

自己的狀態為何會這般差……自然是心知肚明。

近日以來，青登被德川家茂的“提親”所擾——天璋院亦是如此。

現如今，一想起青登的影就會聯想到德川家茂十分高興地對說：“母親大人，橘君……不，父親大人！恭喜你們！”，接著聯想到青登穿紋付羽織絝的模樣，進而再聯想到自己一邊隆起的肚腹，一邊笑盈盈地坐在青登的旁……

【注·紋付羽織絝：江戶時代的男子禮服，結婚時必穿】

每當這些妄想從其腦海中掠過，天璋院都會氣不打一出來——真是的！我怎麼會這麼好？！

換作是品德高尚的盛晴，他絕對不會像我這樣想東想西！

冷不丁的，難以自抑地再度回想起青登的偉岸影。

霎時，的臉蛋像被火燒過一樣通紅。

不得不以雙手捧臉，試著以冰涼的雙掌來降溫。

就在這時，其後忽然傳來“雙子忍”紗重的聲音：

“殿下，橘青登求見。”

瞬間……就在聽見“橘青登”這一名字的瞬間，天璋院的軀輕了幾下，神微變。

“盛、盛晴來了？他來做什麼？”

紗重面無表地回答道：

“橘青登於明日返回大津，故特此前來與殿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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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璋院真是太可啦！（豹嗨.jpg）小寡婦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