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靈波城

正和三十年四月份的雲嵐城已不復以往的來去自由。

一勁裝的驛卒腰間別著三角旗，在城門仔細驗過三重手續，對著寫明歸期的保證書按了手印，這才能策馬出發。

道利索北上，與南下的瑤河持續著肩錯。

零星村落在道旁的淺淺暑氣中蒸著，驛卒路過時瞇著眼打量，比上一回又三分人氣。

後半段路是連綿的丘陵。

半埋的白骨隨可見，一片碎石中還躺著頭死於利箭腐爛發青的牲畜——因其耳長蹄厚，大約是頭騾子。

驛卒被三頭灰狼跟了十幾里，又遇到了搜捕柴薪的天風軍。

他們穿著鑲鐵的皮甲勒馬於坡上，後頭用繩索拴著幾個衫襤褸雌雄難辨的俘虜。

為首的騎士冷眼瞅著驛卒腰間的三角旗，沒有找他的麻煩。

驛卒加速馳過，猜測那頭死騾子應當屬於那些俘虜中的某一位。

四月二十，他抵達了大雨中的端麗城。

出用厚實牛皮袋包著的捲軸，驛卒完王庭給他的最後一個任務，便牽馬往城外百勝軍大營投軍。

城主衙門，半個時辰后。

捲軸被裘元魁在桌上展開。

用紙很厚，兩邊鑲有金風雲紋，左下角蓋著王庭大印。

段天南、洪範幾人湊上前圍看。

撇去華而不實、裝腔作勢的檄文修辭，其上容很簡單。

風天青邀戰洪範，地點定在淮國第二大城靈波城，時間是五月初五。

此戰點到為止不分生死，由冷家天人「天凝地閉」冷離執裁。

若風天青勝，洪範必須離開淮國永不復；若洪範勝，王庭釋放二百位義軍俘虜。

自洪範應戰之日起到比斗后三日，各方暫休刀兵；王庭亦不會對百勝軍一行來去做任何阻撓。

以上種種請祖龍見證。

「與其他地方收到的公告一個意思，這是來真的了。」

裘元魁著鬍鬚。

「一次想使兩位元磁，大手筆啊風天青。」

「你打算應戰嗎？」

他看向洪範。

沒有人擔心告示里承諾的真實。

人族尊奉祖龍，在這種事上食言，便是自絕於九州。

「當然要去。」

洪範笑道。

「輸了不過離開淮國，回西京當我的緹騎罷了，為何不去？」

「何況我也不覺得會輸。」

他了拳頭。

「真沒想到，老子這輩子還有要與唐老聯手的時候。」

段天南用手指挲著捲軸的細膩質地。

「從前只覺得他猾有餘，倒沒想到還有這般狠辣氣魄。」

「還得謝唐家小姐過來報信。」

古意新補上一句。

「否則今次你可就危險了……」

他話語認真，臉上還有些后怕。

在雨聲的遮掩下，四人加上徐運濤草草擬定了諸事。

之後洪範取了頂斗笠，去往唐星晴落腳的小院，卻發現人早已離開，也未留下文字，大約是一早就回勛縣去了。

······

祖龍在上見證，天人居中執裁。

信使來往，洪範與風天青一戰順利促。

靈波城一行，安全對百勝軍已不是問題，但考慮到排面與外的需求，他們還是決定組建一個中等規模的使團。

兩位在榜天驕約戰是淮國有的大場面，再加上洪範在義軍中威漸高，自薦隨行護衛的人數極多，最後只遴選出三十位武藝出眾者。

五月初一，龍湫鎮明麗。

馬隊在清晨出發，過伊山湖，往東北暢快奔行。

日行百里后，安眠一夜，第二日，待馬蹄甩開跟了一路的汀山，洪範看到了大平原。

這是淮國最好的土地。

整齊沃的田地鋪展如畫，盡頭的地平線裁剪般筆直。

眾人在馬鐙上站立探看，唯見一道百丈長的創痕斜挖地，其土尚潤澤，約莫是新的風災。

五月初三，隊伍踏景明郡。

一座大城在緩坡后出影。

它本是地平線上凸起的小小疙瘩，與馬隊隔著一個破折號般寥廓的曠野，而後這疙瘩緩緩膨脹，在傾瀉的下袒越來越多的細節，直至璀璨耀眼，輕盈飛。

靈波城城如其名。

傍晚時候，洪範一行抵達城門口，到冷家的接待——或許是不想刺激王庭，來的只是兩位年輕子弟。

以規模論，靈波城只略大於端麗，但因其未遭戰火，在近二十年間只向王庭足稅而不鉗制，是以遠比端麗城繁華得多。

風天青一行更早兩日到，住河灣旁的王庭行宮。

百勝軍則挑了城最大的客棧「河灣」作落腳。

洪範抵達的當晚，便有不同義軍累計幾十位頭領先後拜訪，一頓晚飯吃了兩個來時辰，推杯換盞不知多。

好在武者不懼酒。

待這些淮國各個道上的奢遮人敘完舊，主題自然轉到後日決戰。

席間武者們將遇到過的逍遙引與天罡神風經力境招數盡皆說遍——讀風、風引鐵、風卷沙、步風、風咆哮、風渡等等——幾乎辦個殺法拆解大會。

總而言之，風家武者在力境的風格主打擾控制，要旨在於破壞視覺、聽覺與作平衡。

風天青作為天人，還要額外防他一手翔法。

而他們的殺招基本都是暗。

一種類型是以真氣改變降低風阻，使暗無聲飛行、軌跡多變，迴避對手知。

一種類型是炮製高速氣流聲，模擬大量盲區打擊，使對手應對不能。

在洪範聽來，大約類似現代的形戰機或電戰吊艙——前者雷達上沒飛機，後者雷達上滿了飛機。

知彼之後，己方戰便有定製的基礎。

空間，多拼消耗，做追逐。

對方為龍嗣固然真氣充沛，但洪範武法雙修，還有一枚龍魂果可以作弊，相當於兩條命。

至於暗，荒沙戰甲最不怕這個。

一頓飯吃完，洪範自謂有九勝率。

五月初四。

冷家大擺宴席，接待攜族中出後輩先後抵達的唐游與龔正平。

此時靈波城算上最早到的風曼雲，共有五位元磁一位天人，淮三郡之年輕英傑近乎齊聚。

客棧滿客，碼頭滿船，誰不來誰就是自甘下游。

這是最適合商業經營的時候，但此時城市的運轉卻變得慵懶遲滯，陷苦苦等待的焦灼與。

午後，段天南與裘元魁私下去拜訪冷家高層。

洪範則接待老相識吳元、文凱歌一行。

河灣外坐滿了人，男男、本地外地的都是沖赤沙過來，想一睹他的出眾風采。

洪範也不迴避，與古意新二樓窗邊就坐，與幾位俠客敘舊。

初時眾人還能自制。

但兩刻鐘過去，就有耐不住子的青年而出大聲通名，想當場演示武道，請兩位天驕品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