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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沙主宰》第378章 良知

第378章良知

請求「品鑒武道」固然是蹭天驕的流量,同樣也是對天驕的推崇。

洪範知道這種社瑣事古意新向來苦手,便主出面,為兩位二十歲上下的渾然境武者留下評語。

說來也只是「剛猛」、「靈」之類的俗套話,但那兩人得評后都喜不自勝、再三拱手,彷彿新娶妻、將要房。

武者好名。

他們平時折鐵碎石的花活耍得再多,也只有鄉人見證;而今日得赤沙稱讚剛猛,很快便能聞名數郡乃至一州。

氣氛越發熱烈了。

人群開始吹捧,好事者紛紛斷言明日風天青必敗。

更多武者按捺不住熱,互相推,湊到堂下排隊。

就在這烈火烹油時候,樓下突地發靜。

一人自樓梯上來。

著白武服、圍玉腰帶,容貌清秀,眉眼似銀魚修長,目不斜視大步流星,繞過排隊眾人。

惱怒他隊者正,立即被周圍人拉住耳語,而後悻悻然回座位。

「在下風天青,見過二位。」

問候聲溫和響亮。

此人此來,無人預料。

古意新繃了臉頰。

「比斗在明日,閣下怎麼今日便來了?」

洪範手按桌沿,笑問。

「明日你我間必有勝負,怕是沒有說話的餘暇。」

風天青回道。

「段公與洪公子在武道上廣有建樹,在下傾慕已久,常期盼與二位結為摯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他語氣很誠懇,指了指空著的椅子。

「洪公子可願讓我坐下。」

「請坐,有話也請直說。」

洪範手示意。

他向來不喜歡在小別人。

風天青聞言坐下,見洪範面冷淡,古意新卻明顯是厭惡。

「古槍魁對在下是有意見?」

他徑直發問,但不是以挑釁的口吻。

「是。」

古意新重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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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聞你以凡人命鑽研武道。」

「確有此事。」

風天青無所謂眾目睽睽,坦然承認。

「我以九種丹藥暫時提升凡人部分經脈的質地,嘗試用不同法門疏通,共耗時十七個月,改良《天罡神風經》中的沖法門,將渾然境界累計七段奇脈的疏通難度降低三。」

「此法是我心凝結,未來在先天元磁境界,說不定也能有所創建……」

他正想詳述自己的果,已被打斷。

「你說你在凡人上試驗;一共多人,什麼後果?」

洪範問道。

「這項果用了四十二人,全都死了。」

風天青回得毫不遮掩。

「你……」

古意新怒氣上涌,被洪範按住肩膀。

「通脈之痛苦,武者都有驗,是撕裂與恢復的不斷重複。」

「而以凡人之經脈孱弱,直接要到奇經八脈,該有多痛苦?」

後者冷冷道。

「大部分不用痛苦。」

風天青輕輕搖頭。

「第三腦室的兩側,間腦中最大的卵圓形灰質核團,神京作監的醫家稱為丘腦。」

他以手指顱。

「我用真氣,破壞,之後素材就會對失去控制,無法再行走運,終日只知昏睡。」

「對於我的經脈研究,這反倒是件好事。」

話音好似寒風,冰鎮住初夏的午後。

風天青的陳述非常冷靜,以至於聽眾有一種正在討論魚蝦的錯覺。

一些人咽下唾沫,頸後起了皮。

「你做下這般惡行,還說得出口?!」

古意新終於忍不住,拍案質問。

「在下聽聞古槍魁愚鈍於俗事;其實此事不能看淺表。」

風天青泰然自若。

「我為人不噬殺,不喜折磨,也不自大——我認為我的才能遠不及洪公子。」

「至於我之行事,雖作小惡,但益於武道,瑕不掩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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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意新氣得臉漲紅:「什麼小惡?你可是殺人害命!」

「此話不假。」

風天青依舊心平氣和。

「但人命的價值本就是不同的。」

「把歷史比作河流,凡人的一生就像水面過風的波紋,短暫、淺薄,缺乏意義。」

「而古兄你對我所作所為的激烈與憤怒,只是因為伱用自己的為他們的存在賦予了意義。」

「但我的試驗不同。」

「十經之一得到改進,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對武道、對我族有長足的意義;如是,那四十二人的死也有了意義。」

河灣的三層樓靜了一剎。

「狗屁不通!」

「混賬!」

「人命關天,古來都是這麼說的!」

人群中有人呵斥。

風天青靠在椅背,不去尋說話者,

「人命是否關天,此事我不知曉。」

「但我知道每個人生來便註定會死,既如此,存在難道是其意義所在嗎?」

「如果是的話,人之勞作與螻蟻求生、野捕食有什麼差別?」

他說完話方才轉掃視人群,容坦誠而自洽。

「若把普通人比作鐵礦石,那武者就是鋼——更持久強,能堪大用。」

「因此數千年來我們用礦石煉鐵,用鐵鍊鋼;

鐵錠在鐵砧上百千捶打難道不痛苦?

但不除掉雜質,如何能得到真鋼呢?

九州外異族環伺,以低價值的人命換更強的武道以壯大族群,不值得嗎?」

一番話說完,洪範親眼看到有不人不自覺地點頭。

此時古意新已無力做出駁斥,只心中厭惡溢於言表。

「什麼武道族群,我看你是損人利己,自私而已!若你是你口中的素材,你還會這麼想?」

說話的是吳元。

「敢問閣下名諱?」

「雙刀奔雷吳元。」

吳元昂然通名。

「原來是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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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天青顯然不知道他,但沒有譏諷。

「在下當然有私心,我推武道的進步,這進步以我為載,確實滿足了我的私慾。」

「但這不壞我剛剛說的道理。」

「我於這個位置,有這個天資與資源,所以是我來做出這個選擇。」

「若我生為庶民,被他人捉去試驗,或許也會仇恨,可那時我不過碌碌凡人,我的一生了無意義,仇耶恨耶又如何呢?」

「我所持之理,就是可以用小的代價換取雋永的果。」

「諸位,若死千名凡人能為天下換一門新的十經,你們覺得如何?」

風天青再次回,對眾人發問。

數人怒目而視,多數人目閃爍。

這下吳元也說不出話來了。

對方比他想象的坦誠,因此似乎無懈可擊。

「洪公子?」

風天青最後看向洪範,似乎覺得後者可以理解他。

洪範終於開口。

「有句話傷其類。」

「你折磨同類,良心過得去嗎?」

他卻問了個最簡單的問題。

「洪公子是以道德指責我?」

風天青失地搖頭。

「這天下凡做大事者,都會傷害到他人。百勝軍舉起義旗,不也傷害了許多無辜者?

死在你沙流之下的天風軍將士都有父母,有妻子,那些豪強地主中也不乏一輩子沒做過壞事的善人,洪公子可曾聽到他們的哭聲?」

他哂笑著反問。

「無辜不是個簡單的定義。」

洪範回得很認真。

「你說的那些人,他們服侍的是誰,寄生的是誰,從誰那裡得到供養,又給誰以寬?」

「義軍之起,其實沒那麼複雜,而是最簡單的東西,一句話就講得明白。」

「人天抗拒痛苦,所以被得久了,就會反抗。」

人群聽得發靜。

「這種反抗的開始是暴力,過程是無序,結束是消滅,所以它必然伴隨死亡。」

「當烈火燃起對抗海的時候,水火之間哪裡有第三者的立錐之地?」

所有的呼吸都放輕了。

風天青默然咀嚼著聽到的東西,咀嚼其中蘊含的決心與力量。

「我問你良心,不是通過道德與正義的陳條在指責你,因為道德與正義不是有形有質的實。」

洪範舉臂出窗,以手指遠。

「你看那自然,是山不知其青,雪不知其白,天與地哪裡分對錯呢?」

「但人不是自然,人區別你我,所以人會佔有,會因佔有而生利害,會因利害而生是非。」

「風天青,我只是在問更簡單的東西——你的。」

「折磨那些人的時候,你心中可有不忍?他們在你面前斷氣的時候,你心中可有愧疚?」

洪範拋出最後一問。

風天青仔細思量,確鑿回以四字。

「一點也無。」

他注意到古意新投來的目變了,不止是厭惡,更有看向異類的陌生。

「好。」

洪範重重點頭。

「如是,洪某不可能與你為伍。」

「因為我不認同,因為我看不慣……」

他用手點著左

「因為我良心過不去!」

「良心嗎?」

風天青遇到一個未曾解過的謎團。

他從小就知道這個詞,但有見到實,今日之前也不認為它有左右天驕的巨大力量。

「洪公子冒命之危幫助義軍,也只是為良心二字嗎?」

他問道。

「何必探問那麼多?」

洪範發笑,不知在笑誰。

「一個人做出選擇,傾力就,然後承擔該承擔的一切後果,足以稱大丈夫。」

風天青徹底詞窮。

蓋因對方同樣毫無掩飾,不踞道德為高點以鄙夷,也不宣揚理念的偉大與明以自我滿足。

這樣的人無法用言辭擊潰。

正如他自己。

「話不投機,何復多言?明日用拳腳說話吧。」

洪範下了逐客令。

風天青點頭,起道一聲可惜,大步離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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