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偉大的意義

沸騰的火焰逐漸熄滅，世界重新歸於平靜。

再三確認已經不到銀髮的氣息后，蘇白繃許久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片刻舒緩，他艱難地抬起頭，目通過角斗場上方的巨大裂痕向繁星布的夜空。

記得在幾年之前，顧九歌邀請他加守墓人，他卻毫不猶豫的拒絕，當時他給出的理由是怕死，事實上他從來都不怕死，他怕的只是麻煩罷了。

可惜，麻煩接踵而至，他還是加了守墓人，然後又離開守墓人，為了暗影中的狩獵者，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終於得償所願，完了貫穿了他的整個人生的目標。

然而，在完目標的同時，他也即將抵達人生的終點。

僅僅幾秒鐘時間，蘇白年輕的就已經變得銹跡斑斑，宛若一張發霉的木板。

他的滿頭黑髮變得乾枯泛白，臉上浮現出一道又一道皺紋，彷彿在一瞬間他就變了個即將邁墳墓的老人，但其實這不是一瞬間的事，而是與蟲母之間的漫長戰鬥疊加而來。

早在半個小時，他就該變這樣，而他則為了保持戰鬥狀態，以「命運」強行制著自己的傷勢。

隨著戰鬥的結束，隨著那繃著的神經的鬆弛，所有被制的傷勢便如同火山噴發般從湧出。

啪啪啪！

忽然間，鼓掌的聲音響起。

林蘇從深邃的黑夜中走出，他來到蘇白的旁蹲下，著蘇白已經失去了的焦距的雙眼，緩緩說道：

「為了殺死懦弱的自己，你創造出秦墨來保護你。為了彰顯自己邪惡的一面，你創造出薩麥爾來替你做那些惡事。甘道夫不必說了，他只是一個話故事裡的角。我比較好奇的是，我於你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財富？地位？可是這些都不是你的追求。」

與薩麥爾和甘道夫不同的是，林蘇並沒有在最後關節選擇加戰鬥，因此他也一直活到現在。

蘇白嚨聳著，發出微弱的聲音，「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必須要有意義。林蘇於我而言，就只是林蘇而已。」

在蘇白最初的設定中，林蘇是一個極智慧和眼的商人。

因此，當林蘇以一個獨立生命出現在這個世界，他便立刻看清了自己的定位，他只是一個模板，一段劇，而驕傲如他，則難以接這種事，所以他到恥辱到愧，甚至對蘇白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和憎恨。

所以他才會向蘇白問出這個問題。

蘇白了解林蘇，所以他用一句簡單的並且不會傷害到林蘇的尊嚴的話來告訴林蘇：你只是你，你從來都不是誰的附庸。

聽聞此言，林蘇沉默許久，然後說道：「在我的刻板印象中，你從來都是個善良過頭甚至有些懦弱的傢伙，可是現在看來，你已經長為一個有人格魅力的領袖了。」

「人與花草的本質無差，都是會長會凋謝的......」

蘇白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話語中充斥著疲憊與睏倦，「唯一的差別在於，人備思考的能力，也因此衍生出許多痛苦。

我的前半生過於深思考，也因此時常墜虛無主義的深淵，因而死亡於我而言，或許是一種解，所以你大可不必為我到難過。

在我死後，我希你能夠以林蘇的份繼續生活，做一個好人。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履行陳楚生的願，這也是我唯一的憾。」

人們在將死之時，大多都想到的是自己的後事，可是蘇白卻想到的是陳楚生的後事，這再次證實了他的矛盾，明明是一個極度自私的傢伙，卻時常打破自己設定的規則，所以才會被秦墨稱之為懦弱。

話音落下之時，蘇白的眼眸變得黯淡，終於抵達了生命的終點、

從生命學的角度來說，他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機能。

再用簡單的話語來說，他死了。

林蘇眉眼低垂著，仔細凝著蘇白逐漸冰冷與僵的蒼老的臉，無聲地嘆了口氣，「我現在終於明白顧九歌最後一句話之後，你心中的了。」

在這樣殘酷與冰冷的超凡世界里，做一個好人？

這難道不是一種沉重的枷鎖或者是一種惡毒的詛咒嗎？

這種枷鎖，束縛了蘇白的手腳。

這種詛咒，貫穿了蘇白的半生。

林蘇不可能答應，但是他好像已經失去了拒絕的機會。

思來想去，他終於做出了一個違背本的決定。

林蘇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中忽而竄出一條又一條金的細線，這些屬於「命運」的脈絡飛速生長著，擴散向四面八方，繼而像是樹藤般爬滿了整片戰場。

在這片如同幻境的世界里，產生了某種偉大的變化。

蘇白已經腐朽僵的表面，忽然竄出一條又一條銹跡斑斑的灰線條，而這些線條飛速沖向林蘇，與此形鮮明對比的是，林蘇上浮現出金燦燦的線條，而這些線條則飛速奔向蘇白。

於是。

兩段完全不同的人生產生了換。

而隨之帶來的變化就是。

林蘇年輕的迅速衰老、腐朽，臉上開始浮現出一條又一條深深的皺紋。

蘇白則變得年輕，白髮變黑，皺紋消失不見，洪流般的生命力量湧向他的。

片刻之間。

林蘇走了蘇白的人生，同時也將自己的人生給蘇白。

他將代替蘇白死去，而蘇白也將得到新生。

「我聽到了命運的低語，我看到了歷史軌跡的扭曲.......」

林蘇凝著蘇白正在變得年輕的，再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蘇白，你不要害怕黎明前的黑暗。」

「因為當太升起，群星必將死去。」

「你也不要為這些星星到悲傷。」

「因為每一顆星星的死去，都有偉大的意義。」

「我實在是不喜歡這個世界，因為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善待過你。」

「可是即便如此。」

「我還是請求你，努力活下去。」

「竭盡全力的，在這個如此討厭的世界里......」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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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