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時箐走後不久，裴硯忱便來了雅間。

    進了門，他目第一眼，便落在了趴在桌案一角，還未醒來的子上。

    男人冷眉微折，淩厲目在雅間中掃過，很快定格在一旁還在溢著香霧的香爐上。

    他看了那香爐兩眼，袖擺中指節輕，香爐中未燃盡的香無風自熄。

    薑映晚醒來時，雅間中早已沒有容時箐的影，也沒了半縷香霧的痕跡，趴著的桌案對麵，裴硯忱疏懶地坐著，深不見底的目落在上，不知來了多久。

    手臂被枕得太久，整個臂彎都是麻的，薑映晚慢慢直起，烏睫垂下半許，去手肘。

    裴硯忱注視著的作，漆黑的目無聲在眼尾、連自己都未察覺的一抹殘留淚痕上停滯片刻。

    腦海深，響起昨日容時箐找上他時，說的幾句話。

    【在槐臨的那一年，我與晚晚，什麽都未發生過。晚晚自被慣長大，子雖、卻也堅韌執拗，我自知沒有立場來說這句話，但臨行前，還是懇求首輔大人，善待於，珍重於。】

    待那酸麻過去，薑映晚著手肘的作停下。

    裴硯忱看著，在鬆開手肘後，無聲朝出手，“午時末了，我們回府？”

    薑映晚看著遞到麵前的手掌，沉默片刻，將手覆了上去。

    裴硯忱握著的手將帶起來，手掌穩穩扶著腰，另一隻手上抬，指腹在眼尾拭過。

    將那道淚痕完全去。

    直至再無痕跡。

    裴硯忱沒讓自己走路，箍著那截腰，將人抱進懷裏，一路走下樓梯，來到馬車。

    薑映晚角微抿著，被他牢牢抱在懷裏的子也有些許的僵，但這次全程沒掙紮，雖然一直沒說話，但就這麽任由他抱著。

    直到馬車的珠簾落下。

    外麵的喧嘩與裏麵封閉空間的寧靜形對比。

    他將放在榻上，力道還未撤去，薑映晚已經開始了往後退的作，隻是腰剛挪半寸，就被他毫無征兆地握住。

    他視線落在腰側。

    原本係著一枚香囊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香囊呢？”

    薑映晚一怔。

    下意識低頭。

    往他注視著的地方看去。

    湖藍的束著纖細的腰，確實沒了那枚藕白流蘇香囊。

    薑映晚按在榻邊緣的指骨了一剎，低眸注視片刻，淡淡出聲。

    隻有一句：“估計落在裏麵了。”

    說完，指尖按住他手腕，想將他手臂推開，他卻沒如願，反而連準備放開的舉都收回，微涼的指骨反攥腕骨，輕而易舉將扯進懷裏，嚴無地抱住。

    裴硯忱自然不信香囊落在雅間這種說辭，他親自去了雅間，那裏有沒有丟落的香囊，他再清楚不過。

    但他也沒再追問。

    隻是一路上，都抱著沒有放手。

    就連回到府中，從馬車上下來，他都沒讓下地走路，始終用上的大氅裹著，打橫抱著往翠竹苑走去。

    在馬車中也就罷了，春樓中也無所謂，他們出來的時候，從二樓到一樓，都沒有旁人。

    但這會兒來了府中，從府門到翠竹苑，路上來來往往的丫鬟小廝始終不斷，眾目睽睽之下，他這般太過親昵的舉，讓薑映晚剎那間眉頭擰。

    “你放我下來。”低聲音，按著他手臂的力道收。

    這話剛落，裴硯忱還未回答，一直等在儀門附近，專門等著裴硯忱和薑映晚回來的林嬤嬤，見自家公子和準夫人這般親地從外進來，和藹欣的慈臉上瞬間笑出了花。

    笑容掩都掩不住，幾步走去，笑對著裴硯忱和薑映晚行禮：

    “公子安，夫人安，老奴來傳夫人的話，請公子與夫人去主院用膳。”

    林嬤嬤原名林瑛，是隨著陳氏從娘家過來的嬤嬤，是陳氏邊實打實的老人。

    見了，薑映晚眉頭鬆開，但大氅中拽著裴硯忱手臂的力道更重。

    後者不為所，依舊牢牢按住腕骨，將人穩穩擁在懷裏，哪怕在林嬤嬤麵前，也沒有將人放下的意思。

    “未時多了，母親還未用膳嗎？”他問。

    林嬤嬤笑著回，“夫人在等公子和夫人，說這幾日朝中公務忙，一直未有時間在一起用頓膳、說說話，這不，今兒個一早就讓老奴來等著了。”

    裴硯忱看了眼懷裏的姑娘，沒多猶豫，答應下來。

    “那嬤嬤先去，我與晚晚稍後就來。”

    林嬤嬤臉上笑容更濃，連連應聲。

    “好好，那老奴先回夫人那邊。”

    ……

    裴硯忱定下的婚期是二月初六，今日已經正月廿一，前前後後，距離定好的婚期，還不足半個月的時間。

    眼看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陳氏是一日比一日著急。

    婚期定的這麽急，親那天新娘子配不配合都是不定數，這幾天日日愁的睡不著覺。

    這不，聽說朝中的事能告一段落，當即便讓人備了一桌膳，並讓林嬤嬤去喊裴硯忱和薑映晚過來，打算借著用膳的名義，來瞧瞧那兩個孩子如今是怎樣的相。

    正院廳堂這邊，陳氏急得坐不下，來回在門前踱步。

    直到見林嬤嬤笑容滿麵地往這邊趕來，陳氏目一凝，還不等林嬤嬤走近，就接連問：

    “可告訴那兩個孩子了？”

    “這都什麽時辰了，那兩個孩子來不來？”

    林嬤嬤忙不迭點頭，“夫人放心，公子和夫人馬上就過來。”

    接著，又匯報說：

    “公子和夫人是剛從外麵回來，並非是不願過來用膳，而且夫人，奴婢方才看著，公子是一路抱著夫人進府的，兩人的看著很好。”

    聽到這話，陳氏先是詫異。

    隨後是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臉上擔憂焦慮的神也隨之鬆了大半，久違地出一點笑容，連忙指揮院中的侍婢。

    “還不快去看看，有沒有哪道菜涼了需要熱的，還有湯羹和茶點，都讓人呈上來。”

    話音未落，陳氏又想到之前特意問的自家兒子、晚晚那孩子的喜好，接著又問：

    “還有桂花水晶芋泥糕，夫人喜的甜點，可都備好了？”

    林嬤嬤笑看著裏裏外外的侍婢們鑼鼓地上菜。

    側的一個小婢端著茶水恭敬回話，“回夫人，已經備好了，正是剛出鍋的。”

    陳氏算著時辰，讓人將膳食都呈上來，旁的婢剛上完最後一道菜，一回頭，陳氏就見庭院中自家兒子和兒媳‘手牽手’進來。

    陳氏麵上一鬆。

    親眼見到兩個孩子關係緩和，比聽林嬤嬤敘述讓更高興。

    隻是眼底的笑意還未升起，不合時宜地想到，自家這個不管束的兒子連婚前強奪人清白的事都幹的出來，何況隻是‘手牽著手’進來。

    陳氏在心裏罵了兩句自家兒子，隨後屏退左右侍婢。

    慈笑著朝快要走到廊下的裴硯忱與薑映晚招手。

    “快來，母親等了你們好一會兒了。”

    林嬤嬤將羹湯盛好，又將新茶分別倒上，等主子們都座後，便很有眼地往後退去了一旁。

    自從來了裴府後，薑映晚和陳氏麵的次數並不，在府中遇見陳氏或是來主院偶爾給陳氏請安的次數也不，坐在一塊喝茶說話的時候也有數次，隻唯獨，像現在這樣同桌用膳還是第一次。

    陳氏為人和裴老夫人一樣，子溫和好相，對薑映晚又非常喜。

    尤其得知自家兒子對人家姑娘做的那些事後，陳氏對薑映晚喜之餘，更是添了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