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怔了一下，飛快地扭頭看。

    是做了偽裝的，半邊臉上畫了幾道疤。因為不舍得出錢的緣故，這疤做得有些假，好在一直呆在廚房，出去就戴帷帽和麵巾，一直沒在外麵過臉。

    可這人怎麽認出了？

    葉朗一臉震驚地看著，手扶著腰上的佩刀，大步朝走了過來：“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蘇禾小心翼翼地往他後看。

    葉朗順著的視線看了一眼，了然地說道：“我一個人來的，正好在這邊辦點差事，肚子了進來吃點東西。聽到有人點名要喝福氣魚湯，我便猜是不是你在這兒。”

    蘇禾以前請葉朗吃過自己做的福氣魚湯，那年才十二歲，去塘裏到了一尾剛翻了肚皮的魚，興高采烈地煮了鍋湯，請葉朗來吃。可葉朗卻說不新鮮，以後要帶吃更好的。

    可惜一直沒有實現。

    如今想想，隻有裴琰把想做的事、想要的東西，全都做好了捧麵前來了。

    哎，人與人，真的不能比。

    蘇禾垂下眸子，繼續刮魚鱗。

    “你這些日子一直在這兒？”葉朗環顧四周，小聲問道：“你可知道公主府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蘇禾頓了頓，又道：“也不想知道。”

    “裴琰要大婚了。”葉朗看向蘇禾低聲說道。

    “哦。”蘇禾點頭。

    也好，這樣裴琰就不會找了。

    “你跟我走。”葉朗見不肯轉頭看自己，一把抓住了的手腕，急聲道：“你不能呆在這兒，長公主會殺了你的。”

    “為何要殺我。”蘇禾不解地看向他：“我都離開公主府了，裴琰也要大婚了呀。”

    “因為刺客招認你和他們是一夥的。”葉朗沉著臉說道：“我不知道你收了誰的錢，要去刺殺裴琰。但你真的做錯了，你既做他的通房，便應該忠於他，怎可兩麵三刀？”

    又是昌平郡主說給他聽的？他怎麽全都聽昌平郡主的啊？

    那蘇禾以前說的話，他怎麽就聽不進去呢？

    “公子放手，我要做魚湯了。”平靜地回手，又拿了條魚出來放到水盆裏。

    “你我什麽？”葉朗愣住了。

    “葉小將軍，趕來喝酒啊。”幾個年輕男子找了過來，大聲吆喝葉朗。

    葉朗猶豫了一下，快步走向了那幾人。

    蘇禾垂著眸子，心毫無波瀾。葉朗一直是這樣，不管前麵的話說得有多聽，隻要有人來找他，他會馬上忘了蘇禾的存在。

    甚至，還有可能回去就告訴昌平郡主！

    真煩人。

    蘇禾把魚丟進水盆裏，匆匆跑回自己住的小房間。

    收東西，跑！

    從床底下的小陶罐裏掏出這十多日攢的幾兩銀子，包上幾件衫，把裴琰上搜刮來的玉收好，背上小包袱就從後門溜了出去。

    剛剛關上院門，就聽到了掌櫃的驢聲：蘇二娘，蘇二娘，死丫頭跑哪兒去了？魚湯呢？

    蘇禾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小巷子。

    這幾日抓魚賣魚，做烤魚去河邊賣給販夫走卒，打聽到一個城東邊的小宅院。

    那是荒宅，二十多年前主人犯了事流放了，宅子裏不知為何死了幾個乞丐，從此徹底荒了下來。前幾日去簡單拾綴了一下，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若有人問及，就說是流放的那一家把宅子賣給了，反正過了這麽久，無所查證。

    這是蘇禾生平第一次擁有自己的宅院。

    這裏麵的東西，大都是撿來的。

    門窗自己簡單修了一下，用藤條編了門簾，還心地用仙花染了白布，做了好些紅的小絹花點綴在簾子上。至於床榻，是用木板自己做的，掛的帳幔和床上的被褥是做好的糕點和捕來的魚，找洗娘換來的別的人不要的服，自己拚拚接接起來的。

    哎！若的那幾萬兩銀子還在，何苦用這些舊呢？

    蘇禾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想著那些泡爛的銀票，一聲一聲地歎氣。

    “你歎什麽氣啊？”宋秋祥在外麵敲門。

    蘇禾從床上爬起來，朝招手：“你怎麽來了？”

    長公主本就嫌宋秋祥出不好，不甜，在母親死後，更嫌晦氣，於是把放出來了。宋秋祥沒了母親，也就不再家裏惡親戚的鉗製，自己去繡坊找了個活，那日去洗房裏送服，和蘇禾撞上了。

    “我去客棧找你，掌櫃正跳著腳罵呢，我就猜你到這兒來了。”宋秋祥把帶來的舊床單給：“喏，今天又有人丟了幾件不要的，我給你拿來了。”

    “太好了。”蘇禾把床單放到一邊，笑著說道：“明兒洗幹淨了，再幾個桌布出來。過些日子，咱們去河邊擺攤賣吃的去。”

    “你放著富貴日子不過，跑來吃這苦頭？大人多寵你啊，要金給金，要銀給銀。”宋秋祥不解地問道：“到底是為什麽？”

    “大人要親了。”蘇禾走到桌前坐下，拿起壺倒了兩碗水，推了一碗到宋秋祥麵前。

    “所以呢？他早晚要親，你這出，能給他當妾已是好的了。”宋秋祥打量一番，又歎道：“原來你想當正妻，想不到你還是個心比天高的。”

    蘇禾笑笑，輕聲道：“當正妻可搶不了喜錢和喜餅，大人親那日，你記得拿個大一點的袋子，穿得破舊一些，別戴首飾，小心給掉了。”

    宋秋祥：……

    “金山銀山你不要，你去搶喜錢喜餅，你怎麽想的啊？”

    蘇禾笑嘻嘻地喝了一口水，轉頭看向了窗外。

    口袋窮還有辦法填滿，心窮了，那就完蛋了呀！

    ……

    裴琰寢殿。

    他坐起來，捂著口輕輕地吸了口氣。沉毒又控製下去了，不過白簡給了他警告，再發作一次，那就回天乏了。

    “每次和蘇禾在一起就發作，你們二人可能是相克吧。”白簡捧著藥碗遞到他麵前，同地說道：“而且你還被丟在山裏，嘖嘖，真是可憐。”

    “將軍府的沉毒草藥可查明白了，在我這裏嚼舌。”裴琰接過白簡遞來的藥碗，沉聲說道。

    “你兇我沒用，你再兇我，人家也不要你。”白簡雙手揣在袖子裏，滿臉笑容地看著他：“人家把你丟在山裏，理都不理。”

    “閉！”裴琰麵一沉，手中的藥碗生生被他碎了！

    那小混帳，別讓他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