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容鶯噎噎的聲音, 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聞人湙在沒醒之前來過一趟,看到上的都是別人的, 這才放下心來, 也發現了手臂的傷, 已經給上過藥了。現在哭得這麼厲害, 多半是因為嚇得不輕。生慣養的兒家連殺都沒見過, 如今看到這麼多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慘死, 難免日后要做噩夢。
從驚悸中漸漸平緩,這才紅著臉從聞人湙懷里退出來, 看了眼他微的肩頭,略有些難為。
聞人湙倒是沒什麼表, 也不大在意,問:“誰推的你?”
容鶯搖了搖頭, 心復雜地說:“他們也死了, 我趁混跑開, 路上都是死人……”
神還有些恍惚,一切事發生的太過突然,以至于就像一場噩夢般,至今難以相信。
忽然想起什麼,抓著聞人湙的手臂,慌忙問:“蕭呢,還有他妹妹,他們還活著嗎?平南王府的人真的都死了嗎?”
聞人湙盯了一會兒, 容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催促道:“你快說啊,蕭怎麼樣了?”
他被這麼一催,反而心底有團火燒了起來,如遠山般的眼睛微彎著,語氣很溫和,卻莫名令人到發虛,“我以為你知錯了。”
容鶯此刻十分張,毫沒注意到他緒有什麼不對。“我不該跑的,可蕭太可憐了,要是我也不理他該多難過,就算平南王有錯,也不該禍及全家,要做到斬草除的地步……”
然而聽到這話以后,聞人湙本來只是不悅的表,此刻稱得上是寒了。
“禍及全家,斬草除……你倒是心地好,可也別忘了平南王自己做過什麼,如今不過是風水流轉,到他自己罷了。”
容鶯愣了一下,攥著他的袖也松開了,約覺著,聞人湙應當十分不喜歡平南王,似乎……也不喜歡蕭……
“那他死了嗎?”
失落地問完,表也十分迷茫。換了誰都難以接,白日里還神采飛揚的年一轉眼就慘死。
“平南王及王妃已就地誅殺,蕭世子認罪,蕭氏一族男子流放,子充作。”他面無表地陳述完,容鶯的臉上才算有了神采。
聞人湙冷眼看著的表變化,問道:“知錯了嗎?”
容鶯沉思了一會兒,雖然不知道聞人湙指的是哪件事,但他既然說了,可能真的有做錯什麼吧,于是乖乖點頭。“知道錯了。”
容鶯顯然不知道自己何錯之有,聞人湙看得冷笑。“你送的絡子倒是好看,可惜蕭世子被抄了家,如今穿囚服,怕是沒有金玉來配。”
“他活下去就好了,剩下的以后都會再有。”沒有聽出話中尖刻,反而眨了眨眼,主伏過去抱住他,在他肩上蹭了蹭,乖巧的像養的那只三花。“先生有金玉,那我給先生做一個吧。”
聞人湙僵著子沒,一言不發。
“先生?”
他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兒才抬手環住,應答的嗓音略微喑啞。
“別了。”
——
塞外秋風瑟瑟,荻花翻飛如雪浪。
以突厥為首的匈奴部落忽然如約好的一樣攻打懷州,容恪才平息過一場小部落對邊關百姓的擾,立刻就忙著去守城了。
細數到如今,他已經快三年沒有回過京城,前年好不容易才安分的突厥敵軍近日來又蠢蠢。他本走不開,然而和魏州博州等地借的兵馬遲遲未到,他讓驛兵催了幾次,始終沒有等到援兵到來,眼看懷州糧草告急,兵士也都倦怠不堪,容恪心力瘁,站在城墻上破口大罵幾個遲遲不出兵的郡守。
下屬聽到他發牢,不勸告兩句,同他說起了朝中的向。
畢竟平南王祖上也是開國大臣,與簪纓世家的李將軍一同打天下,底下帶過不良軍虎將,如今突然平南王倒了,一時間人心惶惶,還需要時間安定,如果此時關外再出事,就是憂外患,大周江山不穩。
容恪知道這個道理,可他在關外多年,也弄不清好端端的平南王怎麼就想不開謀逆。如今正是朝堂不穩,邊關就更加不能了。
著城墻下殘留的戰后狼藉,容恪只能煩躁地罵道:“這群混賬東西再不來人,我親自駕馬去將他們綁了丟到突厥軍管他們死活。”
說完后又悶悶不樂地出一塊染著跡的平安符,神低落,喃喃道:“也不知道今年能否趕上阿鶯的生辰,我走的時候才將將十四歲,轉眼就要十七了……”
邊關荻花如雪,飄著吹遠,落在戰死沙場的兵士尸骨上,掠過烽火騰起的黑煙繼續游,隨著鴻雁的啼鳴一同遠去。
京城的秋葉開始掉落,平南王府的尸骨被拉去城外焚燒,朝中陸陸續續又被貶獄一批人,再被提拔起一撥人。容霽和容麒都把握這個機會暗中較量,想趁朝中大批清洗的時候安自己的人脈。
聞人湙始終巍然不,只遠遠地看著他們爭斗,默不作聲地隔岸觀火。
容鶯自從那一日后就連著許久不曾吃過葷腥,甚至連一點紅都不想看見,夜里時不時夢中驚悸,醒來冷汗淋漓,如同趙姬才去世那段日子,睡不好也吃不好。聆春看得心疼,給做了許多安神的湯藥,也喝不下去。
皇帝年老神志不清,邊關戰的消息傳來,連容鶯都約聽聞了幾次,他卻聽信讒言,以為是容恪擁兵自重,也想摻和到儲君之爭才找他要更多兵馬,因此始終不肯放權,還聽信河北節度使與河中節度使的話,認定邊關并未生事,一門心思治理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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