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斯九抬手了發酸的頸，無聲笑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用一下浴室就走。」

被子底下微微了，似乎在催他趕走。

嚴斯九隻好隔著被子，在那半的頭頂吻了一下：「晚安小啞。」

浴室水聲響了很久，呂濡臉上熱氣都散完了嚴斯九還沒有出來。

他不走，呂濡就睡不著，心裡像是被一線牽著，另一端就牢牢拽在嚴斯九手裡。

他永遠可以牽絆的思緒。

嚴斯九著頭髮出來後見還沒睡，又走到床前問：「怎麼還不睡？」

呂濡往被子裡了，聲音微弱：「你洗了好久。」

嚴斯九舌尖抵了抵臉頰，笑：「還好，不算久。」

呂濡半在外面的眼睛明顯瞪圓了些，似是說：這還不久？

嚴斯九不想嚇到，笑了兩聲，俯問：「睡不著嗎？」

呂濡搖搖頭又點點頭。

已經很困了，但就是睡不著。

嚴斯九似是讀懂了，撥了撥額角的碎發，低聲道：「陪你睡會兒？」

呂濡明顯往被子底下了。

嚴斯九垂著眼笑，不說話就是同意。

男人熱的氣息卷進來，呂濡的心跳一下子就上去了，被子溫度霎時高了好幾度。

呂濡本能地往床里躲，與危險熱源間隔了條銀河。

嚴斯九側，手臂枕在臉下，看著閉著眼自欺欺人的模樣，沉沉笑道：「不你，陪你睡著我就走。」

剛剛經歷過一場旖旎，呂濡現在聽不得這些話，呼吸都是燙的，又往裡側挪了挪。

嚴斯九沒強迫，只把手了過去，手心向上，耐心等待。

夜靜悄悄，過了一小會兒，細的手指緩緩挪過來，似無意，輕輕了他的手邊。

嚴斯九暗中笑了聲，勾住那勇敢的小手指，順勢把人拖進懷裡。

下抵著發頂，輕輕落下一吻：「睡吧。」

嚴合的懷抱，綿悉的氣息，呂濡像是跌溫鄉，睏倦很快席捲而來。

陷夢鄉前，迷迷糊糊聽見一聲嘆喟——

「對不起，我永遠不會再丟下你。」

……

嚴斯九從來不說永遠，哪怕生日祝願，他也不說永遠。

小時候席景瑜逗他，讓他祝願媽媽永遠年輕麗，那時候才三年級的小男孩，皺著稚的眉頭，說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人可以永遠年輕麗。把席景瑜氣得要揍他。

嚴斯九一直這樣，只說他能做到的。

所以呂濡一直以為是睡迷糊了，聽錯了。直到幾天後，再次從嚴斯九口中聽到「永遠」，才意識到那晚自己沒聽錯。

短短幾天，嚴斯九對說了很多個「永遠」。

在嚴斯九二十九歲生日這天，他當著嚴巍與席景瑜的面，對呂濡說了永遠。

每年九月都是嚴家最熱鬧的一個月，嚴斯九的生日是9月9日，呂濡的生日隨其後，9月15日，嚴巍和席景瑜的生日是同一天，在9月底。

一整個生日月。

最早明豫就開過玩笑，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這小未婚妻跑不了了。

那時候嚴斯九還不以為然，嗤笑道：「算了吧，小屁孩一個，我可用不起。」

現在回想起來，嚴斯九隻想回去給那個愣頭青兩，告訴他，不會說話就閉上。

嚴家的規矩，有長輩在，小輩的生日不大辦。主要也是怕小孩福氣太過，不住。

所以嚴家的孩子只辦十八歲人禮，其餘生日都是在老宅吃碗長壽麵，一家人熱鬧熱鬧就可以了。

宴會可以不辦，生日禮是必須要有的。

每年長輩們送的生日禮都是大手筆，謝苒離就曾對呂濡開玩笑，說們家的孩子就靠過生日發財呢。

呂濡深有會，剛到嚴家第一年生日，嚴巍和席景瑜就送了一套房，嚴斯九更直接，送一張銀行卡。

查過金額，一連串的0，嚇到了。

嚴家人表達心意就很直接，很暴，和呂濡從小接的婉約式表達完全不同。

所以呂濡每年最發愁的就是送嚴斯九生日禮。

第一年嚴斯九生日什麼都不懂，按照原來送好朋友禮的標準，準備一個自認為很有趣很有心意的禮——手搖八音盒。

紙帶是自己做的，做了9首祝福的音樂。

可這個禮差點沒送出去。

當時吃完長壽麵，大家紛紛拿出生日禮，一個比一個貴重，連謝苒離都都花了半年的零花錢給嚴斯九買了一對鑽石袖扣。

對比之下，呂濡的八音盒顯得寒酸極了。

好在席景瑜替呂濡準備了禮，沒有讓過於難堪。

那個八音盒，呂濡一直藏在包里，沒有拿出來。

是到了晚上，嚴斯九在樓梯口把攔下，問索要生日禮，這個八音盒才被送出去。

嚴斯九似乎很喜歡，呂濡好幾次聽見悉的音樂從他書房傳出來。

第二年，呂濡就和其他人一樣，準備了貴重的禮。結果到了晚上嚴斯九又在門口堵住，問索要禮。知道呂濡沒有另外準備，他還很失。

所以去年，呂濡額外送了他一顆橘子樹。

嚴斯九看到小樹上掛著的字牌，「嚴斯九的橘子樹」，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