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飯時間到來之前，家裏又陸陸續續回來了幾個人。

    周尹山和方娉然一共有三個子。

    長子周沉，長周畔，子周帆。

    周畔結婚比周沉早，因此回來時還帶著自己的老公一起。

    至於小兒子周帆，還是上學的年紀。

    人回來得齊全，又是新年第一天，晚餐安排在中餐廳。比起婚宴那天的齊全，今晚沒有賓客，坐在一起吃飯避不開眼神和話題。

    周畔一回來就問哥。

    “碧水源的房子你怎麽不去住？我在那住的好孤單哦！”

    周沉毫沒給麵子：“看不出你半點孤單的樣子。”

    “可那是你的婚房耶，放著不住讓嫂子跟你那套小破公寓，你是不是存心待嫂子？”

    周畔說的小破公寓，在深市是高奢定位的高層住宅，最小的麵積是兩百八十平一套。和周沉現在住的那套五百六，跟小和破說實話搭不上什麽關係。但對標擁有私人花園和泳池的碧水源，還是沒法比的。

    周沉說：“地段好，我不想每天早上上班路上都要花費個把小時。”

    “又不用你開車。”周畔撇撇。

    一旁的方娉然管家起菜，功揭了過去。

    周沉所謂的不方便，其實在替沈頤喬說。

    用不慣司機，經常是自己開車出去跑。要是住碧水源，最不方便的是沈頤喬。

    往常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

    但今天，一直沒怎麽開口的周尹山忽然道：“現在住的地方的確太小了，私不高，周圍空氣也不好。你們馬上要孩子，碧水源起碼環境更好。”

    數雙筷子不約而同一頓。

    沈頤喬抬眼看周沉。

    周沉給了一個安的眼神。

    那頭方娉然麵驚喜：“真的？你們在準備要孩子了？”

    “大哥這個年紀要孩子很正常的嘛，媽咪你幹嘛一副嚇到的樣子？”周畔說。

    “哪裏是嚇到？我高興呀！”

    母倆一人一句，方娉然把頭扭回來，對著周沉。

    “做過檢了沒？”

    “……沒。”

    “這樣，過完節我來安排。還有啊，煙酒一定要斷的，晚上不要老加班，早點回家休息，作息也很重要。要不然——”

    後麵的話沒說，周沉也不想聽。

    聽起來不像跟著什麽好話。

    “對哦，大哥。男人到了三十歲——”

    周尹山一聲咳嗽，把周畔的話咳了回去。

    這桌上還有一個睜著黑黝黝大眼睛的未年高中生。

    周帆問：“到了三十怎麽樣？姐，你說啊！”

    “到了三十會變弱，因為經曆的事太多了，晚上回家容易一個人哭泣。”周畔翻了個白眼，“你要做個堅強男子漢哦！”

    一桌圍繞年齡的話題終於停止。

    趁著吃完蟹去淨手，沈頤喬給周沉發短信。

    沈頤喬：爸爸你去書房是催生？

    飯桌上，周沉手機一震。

    他下意識向沈頤喬空著的座位，了手，拿起手機。

    周沉：是我嫌他煩，隨便搪塞的一句。

    沈頤喬：……

    周沉：放心，有我在，不會真催到你頭上。

    沈頤喬：那節後檢還去嗎？

    周沉：就當去應付一下。

    周家嚴厲的門風現在家庭聚餐時要將工作撇到一邊，全心投於家庭員之間締結，而此刻周沉回消息的作在周尹山嚴厲異常礙眼。他放下筷子，看著周沉。

    另一邊方娉然在問周畔的計劃，周畔噘著：“我才不要生孩子。”

    妹夫開著玩笑靠過去，說：“你是不是不我，才不要跟我生。”

    周沉指尖一頓，愣是在這條消息之後還空懸了許久。

    直到周尹山不滿地一聲：“你現在忙到吃飯都沒時間？”

    周沉堪堪回神，將手機鎖了屏放到一邊。

    “是公司一點急事。”

    “大哥，我今天看你們的發布會了！”周帆找到話題，了進來，“怎麽是李木哥主持的？這麽大日子你沒去？”

    “嗯。”周沉往椅背上靠了靠，“今天我休假。”

    “有冇搞錯？你休假？？？”

    沈頤喬回來時，飯桌上正由休假的話題一路發散到今年過年不如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餘瞥見周尹山異常肅穆的臉。

    小聲問周沉：“爸爸怎麽了？”

    周沉道：“日常挑刺。”

    “……”

    那你們一個個地都說爸爸好相。

    後半場沈頤喬更加謹慎，生怕被挑了刺去。

    餐後，西廚進來問甜點。周尹山不用，方娉然要了蘋果撻，周畔夫妻要兩份提拉米蘇，周帆說布丁。

    菜單傳到沈頤喬這，鎏金描邊的字樣都沒來得及看清。

    周尹山道：“你替周沉一起決定吧。”

    沈頤喬被點到名，激靈了一下。也顧不上想周沉怎麽去洗個手要這麽久，當下選擇恐懼癥都治好了，隨手指了指菜單上最上麵的一行。

    “好，大爺是榴蓮。您呢？”

    沈頤喬快速道：“我也是。”

    話落，沈頤喬察覺到周尹山和方娉然都往他們這看了一眼。再去探究，他們舉尋常，倒像多心了。

    兩份榴蓮烤得脆濃香，端上桌時周沉顯然怔了怔。

    他不聲地將瓷盤轉了個方向。

    沈頤喬問他怎麽不吃。

    他一條手臂懶懶搭在椅背上，麵不改地說：“晚餐唔好食太飽。”

    沈頤喬自己也有點吃不下，一邊想著不浪費糧食，又想著周尹山在那看著呢，這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往肚子裏填。

    周沉走的勺子：“吃不下就剩下。”

    沈頤喬眼地著他，眼睛裏又又：會不會不好啊……

    周沉不了這樣，拉著的手起。

    “走吧，我帶你去散散步。”

    他們鮮有一起散步的時候，平時各自都忙，能一起吃晚飯的機會就很了。沈頤喬的手心被他握著，屬於男人的溫度源源不斷渡了過來，烘得仿佛有蓬蓬熱氣往臉上冒。

    尤其是周家其他人盯著他們合在一起的手掌時。

    周沉步子很大，卻穩，每一步都在遷就穿高跟鞋的腳。

    沈頤喬不是沒覺到，周沉對，的確樁樁件件都紳士得無可挑剔。

    即便是今天說到生孩子，他也是第一時間想到安。

    確實有被嚇到。

    結婚才幾個月，沈頤喬沒想過孩子的事。

    年輕，恐婚，且事業於上升期，生活也在逐步恢複平穩。怎麽想也不是要孩子的好時機。

    可聽過臺裏其他同事吐槽，生完孩子家裏起碼得飛狗跳大半年。

    私底下周沉也沒提過他喜歡孩子。

    他應該……也沒準備好吧？

    沈頤喬不安地蜷了下手指，指腹與他掌心相。

    又忍不住胡思想：是真的沒準備好嗎？還是和周沉……

    這段婚姻給的覺很微妙。

    就算再怎麽沒經驗，沈頤喬也知道長久的婚姻應該不是這樣的。不懂周沉，也看不清他們這段婚姻的未來，可是又覺得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沒什麽不好，沒必要太過理想化。

    算了。

    自己都沒理清楚呢，考慮孩子為時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