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頤喬去湖邊散步，最重要的原因是要給周沉打視頻。

    林暢在，還不習慣在同事麵前講私人電話。

    估計這時間周沉應該沒下班，想著他要是不接就吃過晚飯再出來打。想法還沒從腦子裏消失，視頻已經通了。

    周沉的確是在公司，更過分的是，他還在開會。

    麵容沉肅，黑發打理得一不茍，連他領口那枚領結都係得格外板正。能聽到耳機的背景音裏，有人在念一串冗長又乏味的數字。

    沈頤喬彎了下，沒說話。

    小界麵，在他的聊天框裏打字：開會還接？

    對方正在輸……

    沒幾秒，周沉回：他們不知道。

    沈頤喬：那你接了做什麽？又不能講話。

    周沉：看你。

    沈頤喬：你靜音吧。我這邊風有點大。

    周沉：領子後麵有收繩，風大的話拉一下。

    沈頤喬沒回這句，把手機支在湖邊欄桿上，聽話地了一下鬆繩。脖子被立領圍了起來，風果然不再往裏灌。

    把攝像頭翻轉，對向湖麵。

    遠還有沉沉的山和積雨雲。

    周沉開始和會議上的其他人討論項目細節，語氣那麽慢條斯理，卻給人一種不容置喙的覺。他一說話，其他聲音便都寂了下去。偶爾有人像在那點頭，一個勁地說：“是是。”

    周沉講完，將筆擱在桌案上：“繼續。”

    背景音又響起旁人的聲音。

    他的消息回過來：還有二十分鍾結束。

    還真像上課躲著老師開小差的學生。沈頤喬被這個想法笑到，手指在鍵盤上輕快地敲：不急，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今天一切順利。沒什麽別的事。

    周沉：預計待幾天？

    沈頤喬：你這麽說會讓我以為才剛剛出發一天你就已經開始想我了。

    周沉：可以把以為去掉。

    沈頤喬：……

    立起攝像頭對著湖麵，佯裝看不到自己發燙的臉。

    會議的最後二十分鍾，周沉幾次趁落雨前回酒店，都被沈頤喬拒絕了。

    編輯文字說這裏離酒店才五分鍾步行距離，下冰雹都來得及。周沉便沒再勉強，時不時通過手機屏幕看一眼，更多的是看那邊的天氣。

    二十分鍾後，會議結束。

    天雖然沉，但雨積在雲層裏沒下來。

    周沉一眼落地窗外，深市繁華的CBD已經被細雨籠罩，雨裏的霓虹被拉長了殘影。他拿起手機走出會議室：“我這下雨了。”

    聽到他說話，沈頤喬立馬把鏡頭轉回來。

    “你開完會了？”

    會議室裏其他人原本都以為周總那句“下雨了”是在和他們說，正想搭腔，忽得聽到手機裏傳來人的聲音，話一下卡在嗓子眼。

    該，自作多了。

    有人悄悄問：“誰啊？”

    “周太太。”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的合理，座下這些人進微澳以來就沒聽過周總有什麽花邊新聞。他私生活幹淨得仿佛模範教科書。

    能扛住的人不，但在他這個位置還能扛得住的卻屈指可數。

    就說他參加的那些應酬場合，有人道：“之前聽說客戶安排公關上飯局，周總人都進包間了，瞥了一眼轉頭就走。”

    “這麽謹慎？”

    “是啊，所以才一點緋聞沒有。沒給過別人靠近的機會。”

    “現在這位周太太是？”

    “不太清楚，周家太低調了，沒聽說。”

    他們討論的是實，會後講老板八卦總是讓人神振。

    幾個人魚貫而出，笑嗬嗬地說：“總歸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周總這樣的人，一看就是在家也掌握話語權的。”

    八卦裏掌握話語權的某人關上辦公室的門。

    手機支在辦公桌一角，頗顯哀怨地問視頻裏的人：“周末也不回？”

    “不回了，這一段在修路。路上耽擱的時間還不如在這多補會兒覺。”沈頤喬說，“這樣短到下周三四的樣子，就能結束。”

    “好。木木差不多那時候也能接回來。”

    “你真送去啦？”沈頤喬問。

    周沉點頭：“袁飛送的。”

    沈頤喬低頭笑了會兒，說：“你還真不做那個壞人。”

    兩人講完一通沒營養的話，結束視頻。

    周沉把手機放到一邊繼續工作。

    到下班點，袁飛的電話打過來，宛如日行一善：“沉哥，貓好著呢。我又來看它了。醫生說它今天胃口大開，吃了一個半罐頭。”

    “好，辛苦你。”

    袁飛在那頭苦笑：“那貓今天見我還哈氣呢，恨不得隔著籠子咬我一口。”

    周沉笑了聲：“看看它。”

    袁飛很快發來照片，正是木木對著籠門齜牙咧的模樣。

    一副兇相。

    周沉道：“你給他買幾貓條吃，他就不記仇了。”

    袁飛心說要真是這麽簡單，你還讓我來送貓幹嘛？

    自己送不得了？

    他上說：“好，行，知道了。”

    匯報完這幾天的例行公事，袁飛又問：“我上次說的創意產業園，哥你怎麽想？”

    周沉用鋼筆點了下手頭文件，淡聲說：“還是看招商政策。”

    “有幾個地方政策確實不錯，我還在篩選。最好實地去考察一下。”袁飛報出幾個地址。

    周沉分神聽了聽，有個地址離沈頤喬現在出差的鄉鎮很近。

    “懷縣你什麽時候去？”

    在幾個激進的招商政策裏，懷縣這個顯得平平無奇。

    袁飛不知道怎麽就挑中懷縣了，但想一想，過去周沉的判斷總是沒有錯。他略一思忖：“哥你要是興趣的話隨時可以。”

    “這周末？”

    “啊？這麽快？”

    袁飛再一次被周沉做事的雷厲風行給嚇到。

    但仔細想，這周末也不是不可以。總之是考察，不需要特別準備什麽，也沒讓他周末結束前就把事定下。

    袁飛說：“……那，周末早上我司機來接你？”

    “不用，坐我車。”周沉想都沒想，“我還有點私事要辦，到時候把你放懷縣。”

    袁飛愣愣地說：“哥，那你呢？你不考察嗎？”

    “不都說了？”周沉語氣上挑，混著點雲淡風輕，“辦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