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確沒有回頭路。

    何止婚姻，任何事都沒有。

    沒人能抹去曾經烙印進生命的印記，每段過去的經曆都會造就現在的自我。

    這句話是臨睡前，周沉跟講的。

    很奇怪的是要是換作旁人，沈頤喬會在心裏想，又來一個說教的。可是放在周沉上這事兒一點也不討厭，反而有種迷霧中被人牽引前行的覺。

    來時路好似闖關，他總能恰到好地總結每一道關卡。

    所以躺在這樣的人邊，不自覺放鬆。

    就像即將滾落床沿時總有一雙手及時將撈回來，永遠不可能真正下墜。

    第二天如所說回臺裏上班。

    原本周沉開車送，在確認自己可以後，周沉才放行。

    他拎過來一個保溫袋，裏麵是沈頤喬沒來得及吃的早餐。

    果然一段時間不上班人就會懈怠，早上鬧鍾響沒用，周沉也沒用，直接錯過了早餐時間。

    沈頤喬在路上打開保溫袋看了一眼。裏邊是沒有店名logo的蝦仁燒麥。

    一個放裏嚐嚐，味道還不賴。

    一到臺裏，就給周沉發消息。

    沈頤喬：我到辦公室了。

    沈頤喬：今天的燒麥哪家買的？料好足，店家真良心，一個燒麥裏麵我吃到兩個完整的大蝦仁！兩個！！！

    一段時間沒到臺裏，回來時大家都把當大熊貓對待。

    食盒攤在桌上正吃著早餐呢，幾個腦袋紛紛從工位後麵探進來，著圍欄跟聊天。

    “沈老師，你去哪兒嗨了？”

    “沒去哪兒，就休假。”

    “師父師父師父，你不在這段時間我還做了兩檔獨立采訪呢！一會兒你幫我看看片子提提意見行不行？”

    “行啊，拿來。”

    “嘿嘿師父最好了，明天給你帶咖啡~啊，這是哪家早餐啊？看起來料好足！”

    料果然很足吧！

    沈頤喬到了同道中人，下一抬，示意林暢自己拿著吃。

    林暢也不客氣，在這個組裏和沈頤喬混得最，手去拿餐盒裏唯二中的一個。

    嗡得一聲，手機收到回複。

    沈頤喬點開新消息。

    周沉：我做的。下次可以放三個。

    “……”

    眼睜睜看著林暢拎著燒麥從麵前晃過，沈頤喬鬼使神差出聲：“啊，等等。”

    林暢卡住：“？”

    有點兒難開口，一開口會顯得自己特別小氣。

    糾結幾秒，沈頤喬還是指指手裏那一枚：“我再給你點一籠？”

    “不用啊師父。”林暢懵懵地說，“你咬一半我都不嫌棄。”

    “不是……”

    腦子裏天人戰，最後沈頤喬忍痛開口：“這是周沉做的，我還是給你點新的吧。”

    林暢秒懂，下一瞬乖乖把燒麥放回盒子，臉上嘿嘿兩下：“我懂，我真的都懂。”

    沈頤喬無力地看著：“……你真的別懂了。”

    照理這也不是周沉第一次給做早餐，明明準備早餐這件事已經了他們兩人之間約定俗的規矩，他起得早，他包攬。所以今天突然變小氣，舍不得分給別人是件很不著頭腦的事。

    無關和理智，當下那麽想，就那麽做了。

    最後兩個燒麥吃完，肚子被撐得鼓鼓的，滿足也隨之飽脹。

    花了一整天理滯留在案前的工作，又花了下班前的一點時間幫林暢看采訪片段。

    林暢比剛行時放開許多。

    一些接不上的話題也能學會不聲地捧哏，把話題順利帶進下一個議題。

    看長的曆程，就和看當初的自己差不多，不知不覺看了很久，等回過神來，意見已經提了一堆。

    沈頤喬看著那頁寫滿字的文檔，失笑。

    不知道林暢看到會怎樣抱頭痛哭。

    於是末尾的末尾，特意加了一句：不是采得不好，而是作為過來人，想讓你再走一點彎路。不小心寫了這麽多，明天別在我的咖啡裏下毒，拜托拜托！

    意見發出，隔著幾個工位林暢居然還沒走。

    沈頤喬清晰地聽到一聲慘。

    “啊！！！”

    彎起，快速收拾好品下班。

    比平時下班點還要晚了一個多小時，居然能在電梯裏到臺長。兩邊一麵，先是沈頤喬尷尬了一下。

    很快，調整過來，大大方方打起招呼。

    臺長言又止，最後問：“還好？”

    “嗯，好的。”沈頤喬道，“沒什麽影響。您有任務盡管派。”

    早起他已經接到過周家那邊的電話，對方很客氣，約他下次一起得閑喝茶。他很自然地順著上次恭喜的話說下去，方娉然得地圓回來，隻說萬事講求緣分，說到最後委婉道：“還請不要在頤喬麵前提太多，我怕還在傷心。”

    這麽一講，臺長徹底明白過來。

    可是眼下兩人上，什麽都不問又顯得奇怪。

    畢竟對方還有一層意思，就是盡量別讓沈頤喬知道早上那通電話的存在。

    此時此刻，正常的反應就該是順問一句。

    至於問完之後，揭過不提就好。

    電梯下行間，兩人聊到新合並的組。老的民生組又到了一年一度要和市政合作“最”表彰的時候。

    臺長問有什麽意見。

    邱組長被走後，重擔確實都落在了沈頤喬頭上。

    問：“市政那邊沒有額外要求嗎？”

    “有啊，他們有候選名單。植園的技員，機長，醫生，研究員……還沒發到你郵箱，明天我催一下進度。”

    “就沒有更下沉一點的？”沈頤喬問。

    臺長一溜溜的腦袋：“你想的是什麽？”

    “外賣送餐員，滴滴司機，環衛工，這些沒有評選嗎？”

    “有是有，不過這活是有指標的，最後落在誰頭上得看背後投資方要引導什麽風向。你說的那些可能比較小，畢竟最後沒人撈到好嘛！”臺長憂愁地說，“咱們深市不是馬上還要弄科技高新展嗎？對標的。”

    “嗯，知道了。”沈頤喬點頭。

    了解行業生態，在這種事上電視臺就是乙方，隻能全力配合對方。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麽。

    何況臺長說得沒錯。

    大事大宏圖，那些宏觀背後犧牲的隻是一小部分不被看見的普通人的利益。或許連犧牲都算不上，隻是沒人注意到角落辛勤搬運的螻蟻罷了。

    就像誰會注意到大型機械上的一顆小小螺釘呢？

    幾步之後，沈頤喬突然回頭。

    “那如果我們臺裏借此機會自己辦一個更近民生的評選呢？”

    臺長愣住：“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借這個活的熱度一起，評選兩個版本。下沉市場帶來更多關注度，我們可以順便吸引全民投票。方評選出來的是一個榜單，民眾投票的是另一個榜單。”

    “嘿，那資金呢？”臺長饒有興致地看著。

    沈頤喬揚起角，眼裏出鮮怒馬年時的模樣：“您也不想想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