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手裏的筷子都已經揚起來了，卻陡然停在半空。

    “大遲遲……？”

    眼淚都差點瞬時間滾了下來。

    謝遲穿著一夜行，跟豎起一手指，示意噤聲。

    之後，小心靠近，輕輕地，像抱住一朵一就碎的花兒一般，溫將抱住。

    兩隻大手，還刻意避開背後的傷口。

    他在耳畔，低聲問，“上的傷怎麽樣了？還疼嗎？”

    阮清剛才沒忍住的眼淚，便滾燙地滾下來，落在他肩上。

    上次他們分別後重逢，他是不管不顧地從後麵抱住啃。

    這次，再重逢，他如此小心翼翼。

    “不疼了，外傷已經好了。”

    阮清沒敢告訴他，心肺的傷還要每日服藥。

    可是，謝遲在的房間，床上，還有上，早就嗅到了藥味。

    味道大得，幾乎要遮蓋住上那些淡淡的香味了。

    他難地心裏一陣一陣地疼。

    “阿阮，是我不好，讓你了這麽大的罪。我來接你了。”

    “皇上不是殯天了嗎？你不去登基，將那位置占下，跑來這兒做什麽？”

    阮清輕輕捶了他一下。

    “沒你看著，陪著，我穿那皇袍有什麽意思？”

    他將抱了好一會兒，這才低頭好好看的臉。

    瘦了那麽多，憔悴了那麽多。

    外麵的喧嚷越來越近。

    阮清將他輕輕推開，“沈家大宅戒備森嚴，你這樣進來，實在是太危險了。”

    “不親自來看你一眼，我不放心。”

    謝遲的手掌，捧著的臉，用臉頰與耳鬢廝磨。

    “如今已經看過了，還不快走？”

    “阿阮，我帶你一起出去。”

    “不行……”阮清又急切推了他一下，“我的傷還沒痊愈，萬一跑拉扯到了，會死的，你快走。”

    謝遲眸子一晃，“你那傷勢，不該拖了這麽久。沈玉玦對你做了什麽了？”

    阮清著急，輕輕咳了一下，“不知……，你快走！”

    這時，院子裏，沈玉玦已經帶著大批沈家死士進來了。

    小薇慌慌張張地在外麵開了門。

    跑已經來不及了。

    阮清抓過謝遲領，將他拽上床，拉過被子蓋好。

    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沈玉玦讓死士守在門口，隻一個人進來。

    聽見咳得厲害，方才的殺氣騰騰也收斂了幾分。

    “怎麽這麽晚還沒睡？”他站在帳外。

    “睡了，被吵醒了。”阮清將帳子掀開一道，看了他一眼，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沈玉玦很久沒見咳得這麽厲害，腳下挪了半步，想關心一下，可臨到跟前，又停住了。

    他嗬斥小薇：“還愣著幹什麽？不過來伺候？”

    小薇最害怕沈玉玦，人又笨，平日裏阮清也不太用，這會兒便不知該如何是好。

    阮清道：“你為難一個奴婢做什麽？我的傷，你沒數？”

    刀，是他教崔夢因捅的。

    傷口，是他親手的。

    這一路的折騰，顛簸，到現在，心肺損，這輩子到底還能不能複原尚不可知，也是他故意的。

    沈玉玦一時語塞，半晌才道：“府中出了刺客，每一個角落都要嚴搜查。”

    阮清懶懶將帳子撂下，丟下一句話：“那你隨便。”

    死士進屋，從屋梁到床下，都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最後，隻剩下阮清的床還沒查過。

    “你的床也要查一下。”

    沈玉玦的手，剛將帳子掀開一道兒，見到阮清匆匆抓過一件外衫遮住著的香肩，就聽窗外嗖地飛過去一個黑影。

    “在外麵。”

    死士們一呼啦衝去屋後。

    沈玉玦撂下帳子，“你早點休息。”

    之後，便也出去了。

    小薇退下，關了門。

    屋子裏，總算沒人了。

    謝遲的腦袋，從被窩裏鑽出來，抱著阮清的腰。

    “你剛才給他看到哪裏了？”

    阮清他鼻子，“看到肩膀了，怎樣？砍下來送你？”

    “怎麽舍得砍阿阮，哄著都來不及。”他突然換了一副兇惡臉，“瞎他！”

    阮清便咯咯咯地笑。

    好久都沒笑過了。

    此刻重新躺回被窩，兩人久別重逢的人，抱在一起。

    小聲兒道：“大遲遲，估計他們今晚，要搜一整晚了。”

    謝遲：“嗯，看來大遲遲是逃不出去了。”

    兩人四目相對，躲在被窩裏，的，又嗤嗤地笑。

    謝遲破天荒地沒有手腳，隻是心疼地抱著。

    相擁而眠，阮清難得睡得特別好。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時，迷迷糊糊中聽見沈玉玦的聲音。

    人都還沒醒，就猛地掀開被窩，確定謝遲已經走了，這才放心。

    沈玉玦是來盯著喝藥的。

    阮清覺得，這藥有問題。

    否則，不過是單純的刀傷而已，為何外表早就愈合了，卻一直不敢用力，咳個不停？

    隻是，藥理不，隻會看方，不會嚐味道，分辨不出裏麵到底都有哪些東西。

    “我能不能換個藥？這藥喝了這麽久，都沒有起。”

    沈玉玦不容拒絕地將藥碗遞到麵前。

    “這藥對你有好，喝了，聽話。”

    阮清不肯，將臉別過去。

    一向都很配合服藥，就是求的一個早日康複。

    今日突然使子，沈玉玦倒是也吃這一套。

    “把藥喝了，今天允你同明珠一同去院子外麵散心。”

    “真的？”阮清頓時眼睛都亮了，搶過那藥碗，便幹了。

    明珠雖然傻了點，但是看起來很聽話。

    昨天教了如何去磨沈玉玦，今天便見了效果。

    然而，沈玉玦垂著眼簾，有他自己的打算。

    一來，明珠時日無多，他到底是心有虧欠，想在臨死前，如的意。

    二來，便是阮清。

    無論是的人，還是的心。

    他都要！

    ……

    阮清終於被允許走出絳雪院，但是，依然有好幾個人看著，不準隨意行。

    明珠開心地拉著，“明珠要嫁給大哥哥啦，母親說，喜服的料子，要給明珠選最好看的，我們去看呀。”

    “好。”

    阮清被明珠拉著，去了前院沈宅中專供後院眷挑選料的繡房。

    一進門，滿屋子皆是上好的綾羅綢緞，眼花繚。

    一大排繡娘埋頭忙個不停。

    明珠到底是孩子，再傻也是喜歡漂亮料的，在繡房裏張開雙臂，歡地轉來轉去。

    結果一個不小心，到了牆角的一匹布。

    繡房的婆子趕扶住料，“哎喲，明珠姑娘小心，這匹料子可稀罕了，是外麵專門送來給大公子的，待會兒我就得命人送去。髒了可不得了。”

    阮清陪在明珠旁邊，看了眼那料子。

    綢不是綢，緞不是緞。

    雖然像絹，卻又極薄，極韌，極。

    “這料子，能做什麽裳？”阮清小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