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霧的呼吸猛地一滯。

    淚眸抬起，這瞬間，仿佛渾都在逆流。

    “你.....你說什麽？”

    今霧的眼眶眼可見變紅，哭得已經沙啞的聲音在抖，“那天高三畢業典禮，他想.....他想要跟我告白？”

    可是那一天，卻連段時焰一麵都沒有見著。

    那天要代表同學們以優秀學生的份，準備上臺演講，所以一直都待在學校禮堂裏準備著。

    最後一次見到段時焰，還是在前天傍晚放學的時候。

    像往常那樣，他踩著腳下的板從邊經過。

    然後耍帥似的，一腳踏向地上，另一隻腳踩了踩印有塗圖案的板。

    隨即板從地麵上輕彈起來，然後被他穩穩地抓拿在掌心中。

    桃花眸肆意抬起，角輕勾，衝笑了笑。

    黃昏半浸著他耀眼的銀發。

    輕揚起的眉梢意氣風發，仿佛整個炙熱的盛夏都寫進了他的雙眼。

    “小班長。”

    年恣意張揚地衝揚了揚手， 璀璨灼亮的點跳躍在他輕彎起的眼眸，滿是年輕狂的驕傲，“明天見。”

    時間的指針轉回第二天。

    一直待在禮堂準備著的今霧發現手裏有一份演講稿拿錯了，便起走去教室。

    就在剛走到自己位置的桌前。

    就傳來了昨天傍晚時分，還衝恣意揚手說明天見的年發生了車禍的噩耗。

    當時段氏集團的管理層出現了些，以致於有人將主意打在了唯一繼承人段時焰的上。

    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為了保護他，便送往國外治療。

    自此一別。

    直到重逢那晚才再次相見。

    今霧隻覺心髒再次被攥，眼淚止不住地從發紅的眼尾不斷落下來。

    原來高三畢業典禮那一天，段時焰是想要跟告白嗎.....

    所以他突然跑出外麵是因為嗎.....

    他向來最注重這些儀式了，是因為那時候要給準備什麽，所以才會跑出外麵，結果就被.....

    今霧淚眸通紅地向安靜虛弱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被數不清的酸充溢著的心髒發出陣陣搐，痛得連哭都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力氣。

    薛楠垂眸著眼前那張已經被淚水徹底浸的麵容，心裏還是有些不忍。

    但他還是覺得今霧有必要知道這些事。

    在不知的那些歲月裏，曾有一個笨拙的年踏著萬水千山，放下他所有的傲骨。

    穿過十年的時間洪流，靜默無聲，忍克製了你千萬遍。

    “是啊，他想要跟你告白。”

    薛楠角微扯了下，無奈又苦地笑了笑，“嫂子，你也知道段哥之前有多混吧，就算後來因為你改邪歸正，好好學習，績也慢慢提升上來。

    但他也擔心自己考不上京大，不能跟你同一間大學，所以就鼓起勇氣，想要在高三畢業典禮那天，捧著花跟你表他的心意。”

    他向剛才他代替段時焰拿過來，放在桌上那束被包裝得特別致的鮮花，“當年段哥給你準備的那束花，就跟現在想要在你的生日送給你的那束花一模一樣。”

    今霧淚睫抖，通紅的眸順著薛楠的視線，向放在旁邊桌上那束花。

    燈下，奧斯汀型的淡玫瑰溫安靜，哪怕在寒冷的冬天裏也綻放得豔。

    是仙子之吻。

    當日在醫院第一次收到這束花，溫可琳曾滿臉興地告訴花語是什麽。

    ——你是我藏在心裏的意。

    那時候還覺得有些意外又荒謬的想，竟然是段時焰藏在心底的意？

    直到現在真相終於揭。

    當時所有覺得的茫然和荒謬，瞬間像化一把把利刃捅了心髒。

    痛得今霧難捱到幾乎要彎下腰，通紅的眼眶再次蓄滿熱淚。

    薛楠輕歎口氣，將紙巾再次遞給。

    “那天，其實段哥已經來到你的位置了，已經準備要將這束花放在你的桌麵了，結果他發現，有一朵花的花瓣不知道在哪裏被灰塵蹭上了一點點。”

    “不就是其中有一朵花的花瓣被灰塵弄髒一點點，隻是有一點點弄髒而已，本不算什麽啊，可他就是不願意將就，說什麽都要給你最好的。”

    “知道學校外麵有一家花店，所以他就跑了出去，想要重新再買一束好看的花來送給你。”

    “結果意外偏偏就發生了.....”

    薛楠咽了咽開始痛的嚨，眼底也慢慢浸出一層潤的紅。

    “當時距離花店其實也就還差幾步路而已，就差那麽幾步路而已啊.....”

    “我們當時趕到現場，就看到段哥躺在裏，他上流的比剛才在雪山的傷還要多。

    直到昏迷，他的手還保持著向前去的姿勢，就好像.....好像意識潰散的前一秒，還想著要將花送給你.....”

    “嫂子，畢業典禮那天，你不是沒有人給你送花的。”

    “你有的。”

    薛楠閉上眼，聲音哽，“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送給你。”

    仿佛一道驚雷，再次在今霧的耳邊炸起。

    這瞬間，好似所有聲響變得模糊直到聽不見。

    怔怔地著那束仙子之吻。

    直到藏匿在花束裏的好幾株的小雛驀然映在視線裏，淚瞳猛地震。

    怪不得從禮堂回到教室，就發現有一朵小雛掉在的桌麵上。

    當時還以為是有同學捧著花經過，剛好不小心掉在的桌上而已。

    原來不是的。

    不是同學捧著花經過。

    不是剛好不小心掉在的桌上。

    是段時焰他親手捧著那束專門想送給的花。

    是他熱烈堅定直奔的位置，要送給的花。

    今霧再次到滾燙的淚又一次浸了臉龐。

    原來那天，不是沒有花的。

    有的。

    一直都有的。

    隻是，隻是送花的那個人當時來不及送給.....

    今霧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握著他還有些冰涼的手，眼眶酸。

    一種難以息的心疼不斷撞擊著口，哭聲哽咽發抖。

    怪不得那天晚上。

    段時焰看到那小小的玻璃瓶裏放著的那朵小雛幹花，臉上的表突然有些怔住了。

    甚至還安說，能夠以這種方式掉在你的桌麵，然後被你發現，是他的幸運。

    還說如果那人知道他那時候不小心掉下的小雛，能被你珍視這麽久，一定會到很高興。

    今霧著病床上的段時焰，口鈍痛。

    到底是得有多忍克製，才能像若無其事般站在旁觀者的位置，還這麽溫的安.....

    “段哥被送到手室後，其實當時的況一點也不樂觀，甚至還被下過一次病危通知。”

    “你知道他隻要恢複一點點的意識，喊的是誰的名字嗎？”

    “今霧。”

    薛楠眼睛微紅地看著，“嫂子，他喊的是你的名字，他喊的一直都是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就是他生的勇氣。”

    哪怕當時喊得極其微弱。

    但他還是清清楚楚聽到那道名字，就仿佛那道名字不但刻在眼裏心裏，還刻在了靈魂深。

    又仿佛像是還沒完全確認好心之人是否已經過得幸福安好，所以本就放不下心。

    於是求生的意誌朝死神發出挑戰，揚著名為今霧的軍旗，生生地拚出了一條生路出來。

    “後來段哥終於醒過來了，第一件事不是關心自己的狀態，而是問我，你怎麽樣了，過得還好不好，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委屈？”

    “然後他知道了你跟傅聿臣在一起了。”

    薛楠到現在還記得。

    向來都是最矜傲恣意的年忽然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似的。

    一不地坐在病床上，沉默地掀起雙眼隔著窗戶向遠方。

    一直得筆直的背脊緩緩下彎，還帶有些蒼白病的麵容第一次出了黯然。

    薛楠自打小就認識段時焰。

    印象中。

    這位從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的段家太子爺永遠都是矜貴桀驁，眼高於頂，仿佛沒有什麽挫折能打碎他的驕傲。

    可就在這一天。

    年一傲骨，被折了下來。

    “如果不是這場該死的車禍，那天出現在天臺跟你告白的人是段哥才對。”

    薛楠咬著牙，“哪裏還得到傅聿臣啊。”

    “因為知道你和傅聿臣在一起了，段哥他怕自己會越界，所以傷養好後，就沒有重新回到京都，但是他沒有一分一秒放棄過想要守護你的念頭。”

    “SW科技。”

    “S、W，思霧。”

    思念的思。

    今霧的霧。

    薛楠眼睛紅紅地看向病床上的段時焰，“嫂子，你知道為什麽要起這個名嗎？因為這是他為你而建的公司，他知道你夢想是想要為醫生，所以想要為你研發醫療機人來支持你的夢想。

    也擔心自己還沒正式接手家族企業，不能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及時幫你，SW科技，就是在這樣想要守護你的心誕生出來的。”

    因為是守護。

    所以不能驚擾。

    一份份向寄來的禮，用了新的替代名字。

    一張張跟隨禮寄來的祝福卡片，用了其他的字跡。

    這些的所有，全都是他默默無聲，卻震耳聾的清醒淪陷。

    是從校園時期的心，再到未來的每個瞬間，整整維持了十年的意。

    “知道你考試沒考好，為了哄你開心，放在你桌上的草莓牛是他放的，為你打架，趕跑你害怕恐懼的人是他做的，發現你高燒昏迷在禮堂後臺，冒著雨送你來到醫院的人也是他。”

    “明明當時他自己也有些冒，還在這麽冷的天裏將自己的外套下來蓋在你上，還不顧暴雨下得那麽大，背著你就這麽衝去醫院。

    明明整個人都已經了，甚至還開始發起高燒，還不忘我趕送一套新的生校服過來。

    就是怕你穿著被雨淋的校服會讓病加劇，會好不了。”

    “今霧，他不是從跟你重逢後才開始守護你。”

    薛楠看著今霧，“從十年前，段時焰就已經一直默默在守護你了。”

    整整維持了十年的暗，為買花徘徊鬼門關.....所有的事隻是單獨拎出來一件都能讓人為之一震。

    可偏偏都被他輕描淡寫抹去，隻字不提。

    “為什麽.....”

    像是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今霧抬起早已哭得紅腫的雙眼，聲音沙啞，“為什麽這些事，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明明最是張揚無畏的年，為什麽要這麽卑微小心。

    為什麽他們的關係都已經明確下來了，也好像在擔憂著些什麽，不敢將自己所有的付出告知。

    薛楠低眸扯了下角，無奈地笑了笑。

    “這個問題，我之前也像你那樣問過他。”

    回憶起那天段時焰說的話。

    “他說，他不想讓你到負擔。”

    薛楠嗓音微啞，“他說他不想你是帶著不安，勉強自己來接他，他希你能被，而不是負累。

    他還說，他喜歡你，對你好這些事，從來都是他一個人的一廂願，你從來都不需要對他負什麽責。”

    “很傻是不是？”

    薛楠再次搖頭笑了一聲，“我還問了這個傻子，問他，你就沒有想過要是嫂子不知道你以前的付出，那怎麽知道你以前的好，然後喜歡你，你猜他怎麽說？”

    “他說——”

    “那就重新再追一次，一次不夠，那就繼續再追，追到願意喜歡我為止。”

    今霧的心重重一震，眼淚不能自已。

    在察覺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了段時焰，曾無數時刻裏也希他也能喜歡上。

    但其實。

    在說喜歡之前，他早已千千萬萬遍。

    “嫂子，你可以質疑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但唯獨段時焰的，你絕對不可以質疑。”

    薛楠抬起微紅的眼眸看著今霧，輕聲，“他一直，一直都在用力用生命在著你。”

    這個世界不停地在重複，春夏秋冬，寒暑春秋，四季循環。

    所有的東西都會隨著時間存亡和消散，然後再次重複回。

    唯有他的是永恒。

    時間從不等人。

    但段時焰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