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櫻桃去過蘇園，認識蘇夫人。

所以即便蘇夫人臨時造訪沒有預約，小櫻桃也不敢怠慢，趕把蘇夫人領到了我的工作室。

看著突然到訪的蘇夫人，我心裡也無比驚訝，但還是非常熱尊敬地起迎接。

“伯母，您過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去樓下迎接。”我多還是學了點許芊凝的做派，儘量說些恭維討好的話。

蘇夫人笑了笑，取下手上的小羊皮手套，又卸下脖子上的圍巾。

的私人助理跟在後，將這些東西一一接過去，然後退出門。

我見蘇夫人還要掉大外套，便立刻走到後幫忙，然後把外套用架掛起來放在一邊。

“嗯，你這兒真不錯，溪溪來過一次，跟我念叨好幾回。”

蘇夫人隨意走，四打量著，微笑誇讚。

我弄不懂蘇夫人此行的用意，也不敢貿然開啟話題，只好順著的話：“最近一段時間忙時裝週，回國後都沒好好打理工作室，有點。”

“不，好的。”蘇夫人走到沙發那邊坐下。

我立刻沏了杯茶送過去，“伯母，這是我出差回來帶的，英國紅茶，您嚐嚐。”

“嗯。”蘇夫人朝我招招手，臉依然和藹可親，“你坐下吧，別張羅了。”

我微笑，只能到一旁單人沙發落座。

其實心裡已有預，猜到蘇夫人想談什麼。

就像是等待已久的“刑罰”終於要宣判了，我像個等候發落的罪人，懸著心。

“盛臨這幾天……有跟你聯絡過嗎？”蘇夫人喝了口茶後，進正題。

我搖搖頭，心越發張，“沒有。”

“前幾天你陪溪溪吃飯逛街，回來後問過我，盛臨的事……”

蘇夫人說話優雅，不不慢的。

可我聽得心裡暗暗著急。

“其實我原本也不知盛臨怎麼了，那一晚他們父子聊了四五個鍾，似乎還發生爭執了，盛臨父親不許我過問手，所以我也無能為力。溪溪問我後，我又給盛臨父親打了好幾通電話，他才終於鬆口，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我盯著蘇夫人，手不自覺地攥了布料，“他是不是遇到麻煩了？”

“是。”蘇夫人很乾脆地點頭，保養得宜的面容神凝重，“他去國外那趟，被人舉報洩，上級正對他展開調查。你知道的，我們這種家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原本，他父親年後就要調往京裡，但因為這件事……怕是也要擱淺了。”

聽聞這話，我整個人如遭雷擊。

我想象過各種不好的局面，但都沒想到會是這麼一遭。

可我又很確定，蘇盛臨不是那種人！

他不可能做出那種事！

“伯母，他那幾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們沒有接任何可疑人員，而且他邊不是還跟著兩名上面派來的同事嗎？他們也可以作證的。”

我極力為蘇盛臨澄清。

“是，我知道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我們相信他沒用，要上面相信他才行。”

“那上面可以去調查啊！”

“是在調查，所以這些日子請他談話去了。”

我心裡兵荒馬，一時六神無主。

“他在哪兒？會不會什麼罪？”我紅了眼眶，說話聲音都不自覺地低啞。

“不清楚。如果不是我幾次三番地打電話，他父親連這件事都不會告訴我，我們都以為他只是去出差。”

蘇夫人一直盯著我，視線不曾移開。

面凝重，神態算是冷靜，但我知道心裡肯定也是萬分忐忑的。

否則，不會屈尊降貴主來找我。

“人正不怕影子斜，伯母，盛臨是清白的，不怕被調查。”我說出這話，是安蘇夫人，也是安我自己。

“嗯，我也希如此。”蘇夫人點點頭，神放鬆了些，“江晚，說實話，我很喜歡你。拋開年時你對盛臨的恩不談，我對你也是很欣賞的。長得漂亮，教養也好，自己又有能力，還出淤泥而不染，最主要的是，盛臨喜歡你，喜歡了很多年——第一次見到你，我是真想過讓你做我兒媳的。”

我心裡極其意外。

沒想到蘇夫人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但我也明白，這番誇讚只不過是鋪墊。

我心裡開始哀痛起來，知道蘇夫人這番讚的鋪墊下，要表達什麼了。

“但是，你帶給盛臨的麻煩太多了，不止是你的原生家庭，還有你跟顧家的恩怨。他這次對付顧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當然，顧家違法紀，被調查是應該的，盛臨做了正義之舉，值得肯定。只是他份特殊，若非為了你，這種事不用他親自出手，也就不會引火上。”

蘇夫人語調溫和，始終優雅得。

但我卻低垂著眼眸，覺抬不起頭來。

我也希蘇盛臨好。

從他一開始追求我，我便很清楚自己配不上他，也曾多次拒絕。

可我最終還是淪陷了。

我想過跟他分手的那天，卻沒想到他會被我連累這麼慘。

靜默了好一會兒，我鼓起勇氣抬眸看向蘇夫人，從字裡行間提煉出一些資訊。

“您的意思是，舉報他洩的人，是顧家？”

“是，顧宴卿。”蘇夫人盯著我，吐出這個名字。

我臉一僵，驚訝的同時，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我想到前幾天收到的那條匿名簡訊，當時我就猜測是顧宴卿發的，現在更加確定。

他做的事，他自然知道有什麼結果。

“他這麼隨口汙衊，就不怕擔責任嗎？”

我憤怒不已，忍不住喃喃自語。

蘇夫人道：“顧家這次是徹底栽了，他父親犯的錯，你以為兒子就能完全撇乾淨？反正是要進去的，在進去前拉個人墊背，還能一洩私憤。你覺得那種人，會在乎多一條罪名？”

我皺眉，恍然大悟。

是啊，顧宴卿肯定是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了，所以咬一口。

造謠一張，闢謠跑斷。

何況，蘇家還這麼特殊，稍稍一點負面影響，都足以掀起波瀾。

這不，他這一句隨口汙衊，就影響了蘇伯父的仕途，還讓蘇盛臨被調查。

“對不起，伯母。過年那會兒，我不應該讓盛臨去米蘭看我，那樣就不會發生這事了。”

除了道歉，我不知自己還能怎麼辦。

蘇夫人微微嘆了口氣，“其實不怪你，盛臨做事有他自己的主見。他是被我們點鴛鴦譜煩的，索躲去國外，結果被別人鑽了空子。”

我激地看著蘇夫人。

確實很瞭解自己兒子。

但我還是後悔自責，那時候我若知道顧宴卿也在米蘭，說什麼也會阻止蘇盛臨過去。

但站在蘇盛臨的角度，他若是得知顧宴卿去了米蘭，肯定天塌下來也要過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盛臨過幾天應該就能回來，但這事給我們全家敲了警鐘。老爺子本就不好，昨天知道這些後，急得高升，後來又打了好多電話，差不多瞭解了事進展。”

我急忙問：“那就是說，調查清楚了，知道他是清白的？”

“不確定，有些東西涉，我也不清楚。”

“我懂。”

這種事很敏，蘇夫人也未必知曉詳，何況知道也不一定告訴我。

但今天這趟過來，讓我清楚蘇盛臨起碼目前人是安全的，我心裡也踏實了些。

“江晚，我相信你跟盛臨的，但也請你理解我們做長輩的心。有句話說得好，慧極必傷，深不壽——有時候，相跟分開並不相悖。”

蘇夫人又喝了口茶，謝絕了我給續茶的好意，緩緩起：“老爺子欠佳，我得回去照顧些。打擾你了，江晚。”

“伯母，您別這麼說。”我起相送，心深深愧疚，還有對蘇盛臨的擔憂。

雖然知道他最後肯定會沒事的，但想著這幾日的煎熬，對他來說絕對是度日如年。

一個正苗紅，兢兢業業為事業打拼多年的忠心勞模，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要被錮在某個地方接長達數日的談話。

對他來說，不止寒心，更是辱。

送走了蘇夫人，我全無工作的心思了。

再次撥打了蘇盛臨的電話，依然是暫時無法接通。

我坐在工作臺後，茫然無措地發呆，不知自己做些什麼才能幫到他。

平時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我還能跟閨吐槽下做為排解。

而這件事因為質特殊，我誰都不敢講，只能在心裡悶著。

傍晚時分，天空開始下雨。

我想著晚點又會堵車，反正也沒有工作的心思，索提前走了。

半路上，雨越下越大，堵車也越來越嚴重。

我渾渾噩噩地扶著方向盤，腦海裡翻來覆去地琢磨著如何跟蘇盛臨開口提分手。

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漫不經心地看向副駕座位上扔著的手機，卻在瞄到來電顯示時，心跳猝然加快！

蘇盛臨！

他打電話來了！

我甚至忘了自己在開車，突然減速下來，抓過手機接通。

“喂——”

一個急剎惹的後面車子跟著急制，而後傳來憤怒的鳴笛聲。

可我顧不上，也不在乎。

我所有注意力都在聽覺上。

“晚晚……”蘇盛臨的聲音傳來，疲憊，溫潤，低沉。

我瞬間淚如雨下。

但我不能讓他知道，以免他擔心我。

“嗯，你終於忙完了——”我強撐著笑了下，很努力地剋制著緒。

“是的，這幾天太忙了，要跟進一個很特殊的專案，所有人的私人手機都要暫時上，所以不能聯絡你。”

蘇盛臨還在說著善意的謊言，飾天平，想必也是不想讓我擔驚怕。

“怎麼樣，是不是生我氣了？”他笑了下，低聲問道。

“沒有。”眼淚模糊了眼眶，我沒法繼續開車了，只能擁堵塞的車流中，強行變道停到了路邊的公車站。

“蘇盛臨，我沒有生氣，你不要擔心我，照顧好你自己就行。”等停好車，我騰出另一手抹了眼淚，才能稍微冷靜點跟他說話。

“嗯，我好的，就是每天工作時間比較長，但還好，能適應。”他語調依然溫潤，說得煞有其事。

我沒有拆穿他的謊言。

如果他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裝作不知道吧。

這樣也是維護他的尊嚴和面。

“那你還要多久忙完了回來？”我只關心這點，只有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回來，我才放心。

“不確定，但應該快了。”

他這般回答，讓我心裡也有了判斷。

他能拿到手機，能跟外界聯絡了，應該說明事大概調查清楚了，也還了他清白。

所以，估計是快回來了。

“你回來時，提前跟我說，我去接你。”我語帶笑意，期盼著那一天。

“好，我也想早點見到你。”

說完這話，兩邊同時沉默下來。

但其實我心裡有千言萬語，只是在電話裡說不清。

我只好聊些輕鬆的話題，“你現在吃飯了嗎？”

“給你打完電話就吃。”

“你那邊天氣冷嗎？”

“嗯……應該還好吧。”

他這麼回答，差點又讓我落下淚來。

他肯定是在室呆了很多天了，哪裡知道外面是冷是熱呢。

我兀自說道：“江城在下雨，下很大，路上很堵。”

“你在下班回家路上？”

“嗯。”

“那你注意安全，我不跟你多聊了，等我回來再說。”

察覺到他要掛電話，我心裡濃濃的不捨洶湧而來，“沒有，我現在靠邊停車了，沒事的。”

話音落定，我又突然意識到另一點，連忙問：“是不是你沒空聊了？”

我想著，人家可能只是暫時把手機給他，打電話跟家人報個平安之類的。

可是他肯定第一時間打給我了。

我若一直聊下去，他肯定就沒空給蘇園打電話了。

“沒事的，你不想掛我就陪你多聊會兒。”他笑著，寵溺地道。

“不不，不用了，你給伯母和蘇爺爺打通電話吧，他們也很擔心你。”

提到他的家人，蘇盛臨突然問道：“這幾天，我家裡沒人找你吧？”

我頓了下，隨即一笑，“溪溪找我了呀，我們吃飯逛街聊八卦。”

他也笑起來，“那好，行，等我回來再好好補償你，你趕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等你。”

我準備掛電話，但又不捨得我先結束通話，於是停留著，等他那邊結束通話。

他又深溫地我，“江晚？”

“嗯？”

“我你。”

“蘇盛臨，我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