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媽媽,看上去從未有過的衰老無力。在的臉上,有一行淚水緩緩劃過。那張臉,讓我如此的不忍心,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問。
“媽媽,你還知道什麼”
“我什麼也不知道,你突然就病了,病得那麼重,而且莫名其妙的有了一個孩子。我當時也覺得奇怪,接你回來的時候,還看不出來,可是過了才一個多月,孩子居然就出生了,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完全嚇壞了,就算沒人來認,想到把留下來,我也真有些害怕。”
我靜靜的聽著,人是平靜下來了,心裡卻覺到冰冷的恐怖。
“他們帶著孩子走了以後,我也去打聽過,可是他們搬走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唉,瞞了你這麼多年,我沒想到,你還是知道了。”媽媽嘆一聲,淚水滾滾而落。
我看著,只覺得乏力。
不知怎麼的,一個人回到了家。也不開燈,一個獨自坐在黑暗裡。到如今我什麼也不怕了,我再沒有什麼可怕。
倒是宏偉回家來,發現我反常的樣子,走過來,用手背試一試我的額頭。我不理會他,只問:“宏偉,我過去的事,你知道什麼嗎”
宏偉聽了,淡淡一笑,問我:“怎麼會想起這個問題來今天怎麼電話也不接,天黑了燈也不開”
不接電話嗎我想起來,走的時候沒帶手機,就那麼沖了出去。拿起電話來一看,果然有好幾個未接,有宏偉的,也有璇子。璇子想必是在瘋了似的找我。
“不過,你過去的事,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宏偉看我不回答,便接著說下去。
“你為什麼從來不問”
宏偉牢牢看住我,眼裡有一種我不能了解的東西,良久,方才說:“不好的事,為什麼一定要知道”
“你怎麼知道”
“你一定遇到過什麼特別不能接的事,才會失憶。既然你都不願記住,我為什麼要知道”宏偉說著,淡淡一笑。
這樣的時候,看到這樣的笑容,這樣的不在乎。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一切真相,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從前曾經有一個小孩,是不是還笑得出來。我突然有一種衝,要把所有的事實朝他扔過去,砸碎那臉上一不變的平靜。
可是,真會砸碎嗎我又是如此的沒有把握。
“你明知道我有不好的經歷,知道我有病,為什麼還要選我”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那麼虛弱無力。
宏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點了一支煙,起來。在我就要失的一剎,他淡淡的笑了:“我也有不好的經歷,再說,你不知道失憶是多幸福的一種病。”
我看著他,那張臉上,在淡淡的笑容里,我看到深深藏的苦痛,那麼仔細小心的掩藏著,我突然想起來,他的前妻,他的兒,那個被他扔在老家的小孩。是什麼,使他能夠置父天於不顧,一直不肯接到邊,也從來不在我面前提及
我覺得茫然,今晚的一場對話如此多餘。
“你,我嗎”和宏偉在一起這麼久,第一次,我遲疑的問出來。宏偉不說話,笑起來,無聲的微笑,在他仰起的臉上綻開。
我這一問,也是多餘的,我明白,他不會說。
走到衛生間裡去洗臉,怎麼洗也洗不去臉上沒來由的淚,其實並不覺得難過。淚眼模糊中,看到鏡中那張無比悉的臉,看到那個人的後,門開了,宏偉走進來。
宏偉的手臂環在我的腰上,另一隻手,拿過巾,替我去臉上的淚水。他仍然是那個溫和的宏偉,我為什麼對他要求太多
天底下的夫妻里,我們已經是比較滿的一對。
失眠的夜裡,風在窗外呼嘯,我慢慢把床頭的檯燈旋亮,淡淡的燈落在床頭,在燈之外,是無邊無垠的暗夜。
暗淡的燈沒有驚宏偉,他仍然沉睡著,不知做著樣的夢。我輕輕從床上溜下來,走到梳妝檯前坐下,鏡子裡,約約映出了我的影子。我手過那張臉,那樣悉的一張臉,紫雲擁有這同樣的一張臉。
就是為了這張一模一樣的臉嗎為什麼紫雲一定要選擇我,做的祭品。
楊在筆記里說過,我曾經強烈的著活下去。也許在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意思到自己會失去健康,失去孫浩,失去正常人的生活,失去一個人所有的夢想。我只是憑著本能,掙扎著想要活下去。可是我活下來的結果又是如何多麼可笑。
我應該恨他們嗎我不知道怎麼去恨一個故事裡的幻影,而楊呢,他已經用了自己的生命,換取我生存的機會。我只覺得怨憤,為什麼,這一切偏偏落在我上
這麼離奇的事,為什麼,偏偏會是真的我多麼希今天遇到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可是,正是我自己,親口求著媽媽說出真相。我覺得自己仿佛了詛咒,一步一步地,越是不希的,我越是不由自主的朝著它走。
手機的燈在閃爍,我拿起來,看到璇子的簡訊:“筆記本在我這裡,我已經看完了。”
我回過去:“明天把它帶過來好嗎”
我走回床邊,睡下來,宏偉在這一會翻了個,仍然在睡,我扯過被子的一角搭在上,茫然的在黑暗裡,等著天明,等著把那個故事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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