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既然都不願意，那這滿樹的祖蔭槐葉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周玨冷哼一聲，腰間的畏因瞬間出鞘，劍鳴錚錚，響徹天地，劍璀璨，劍氣凝練，呼嘯而出，直奔蔥鬱茂盛的千年古槐樹而去。

「啪！」

輕微的響聲傳來，一枚蒼翠滴的鮮槐葉從樹冠落下，在春風中搖曳，如同碧玉翡翠，微微閃爍著瑩，一個金字閃現，隨即沒。

劍對zhun千年古槐輕輕一繞，無數祖蔭槐葉從枝頭落，氣運大減，碧綠古槐變得枯黃，劍隨即再次飛回，了畏因仙劍之中，清脆的劍鳴聲在虛空中響起，讓人心中發寒。

「這次若不是姚家老不死的願意捨出一道香火祖蔭，庇護陳平安，今日我定要將這顆千年古槐連拔起，我看你們如何收集氣運香火！」

周玨面如霜，右手五指握在劍柄之上，他劍心通明，心靈澄澈，知到了虛空中藏的幾道強橫的氣機，猛地踏前一步，仰頭向了虛空，渾然不懼，甚至著幾分興，戰意升騰，一滔天劍意直雲霄，讓驪珠天的大陣都微微停滯了一下，高聲言道。

那數道古老強大的氣息相互之間流，似乎十分忌憚周玨的無上鋒芒，只是輕輕了一下那道無上劍意，就匆匆消散，選擇了退讓。

「我家惹不起他，居然是一位十四境純粹劍修，戰力直三教祖師！」

「原來是劍氣長城的劍瘋子，百無忌，縱橫無敵，實力不如人，還是忍了吧！」

「他是周玨，我曾聽文廟的禮聖說過此人，他與亞聖獨子孟良一同深了蠻荒天下，問劍托月山大祖，將蠻荒天下的氣運都斬了三分之一，這等蓋世兇人，不是我們能夠抗衡的，只能自認倒霉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舍了一枚槐葉的香火祖蔭，庇佑那無之草，也不用損失如此慘重，這一劍至斬了我們家族百年的香火祖蔭，只有姚老頭家幸免於難！」

周玨看著退去的數道氣息，臉上出失之，他的劍已經蠢蠢，居然不能染，無奈鬆開了劍柄，冷聲道。

「算你們識趣！」

齊靜春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幕，將那枚姚家的槐葉遞給了陳平安，叮囑道。

「陳平安，此字為姚，你可願意不畏生死，為姚家報恩？！實不相瞞，哪怕沒有這片樹葉，你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倒也不用，不過是一道香火祖蔭罷了，你若不願，我就為你逆天改命，修補命格，助你積攢氣運！」

周玨聽到此話，臉上出了些許的不認同，一枚槐葉雖然也算是雪中送炭，但是還不值得陳平安付出一切，連忙開口對草鞋年說道。

年雙手合十，將槐葉輕輕夾在手心，重重的點了點頭，承諾道。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只要是與其有關的姚姓人，就像齊先生之前所說，哪怕他墜井中，哪怕救人必死，但我陳平安必救之！」

瞬間，天地間再次變得一片寂靜，只有年那堅定不移的清脆聲音響起，讓人沉默。

「這次可是真心話？！」

「是真心話！」

陳平安臉上出了燦爛乾淨的笑容，明亮的眼睛看向了齊靜春和周玨，隨後又補充道。

「多謝周先生為我鳴不平！」

周玨眼睛一閉，一副高冷淡漠的表，生人勿進，丹翕，有些不悅的說道。

「不用謝，你小子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日後不後悔就好！」

陳平安沒有被周玨的冷漠退，反而覺得眼前這位劍客冰冷的臉龐十分和善，眼神中多了幾分親近。草鞋年自爹娘去世之後，艱難求存，早就飽冷暖，見過了世態炎涼，他能清晰的到周玨冷麵下藏的善意。

「蔡金簡和苻南華，就由我置。如今你有了這片祖蔭槐葉，就更不要看輕生死，好好活下去，才是對你爹娘最大的回報。」

「至於雲霞山，老龍城和截江真君三方勢力，我不敢說他們永遠不會找你的麻煩，但是十年肯定不會來尋你的麻煩。」

齊靜春再次將目看向了陳平安，神溫和儒雅，對其說道。

周玨聞言撇了撇角，向後轉，只留下了一句話。

「陳平安，不用忌憚，此次你出手是我慫恿的，誰要不服，我手中的劍自會讓其心服口服！」

周玨的背影消失在了齊靜春二人的視線之中，陳平安這才抬頭看向了齊靜春，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說道。

「先生，為我做了這麼多，剩餘的事全憑您做主！」

陳平安懂禮貌，知好歹，對齊靜春十分敬重，沒有反對他的提議，開口說道。

齊靜春臉上出了滿意的笑容，頷首點頭，目之中滿是欣賞之，拔出在髮髻上的一碧玉發簪，彎腰遞給赤誠年，緩緩說道。

「這發簪送你了，它並非貴重件，也不是仙家品，你放心收下。」

「其實我與你一樣，曾是陋巷年，發苦讀，經歷重重磨難坎坷，也有種種際遇，這才進了山崖書院。拜師求學的那段時，是我齊靜春這輩子最開心的歲月，後來先生出山之時，便給我這簪子，算是對我的一種期許和囑託，如今回頭來看，這麼多年來，我做的一直不好，先生要是知曉的話，一定會十分失！」

這碧玉簪子蘊含著齊靜春與老秀才的師徒誼，意之重遠勝珍寶，陳平安如何敢收？

「這東西留在我這裡，也只能隨我一起埋沒了！陳平安你很好，解開了我數十年的心結，這簪子算是謝禮，你就放心收下吧！」

陳平安遲疑了一下，這才雙手恭敬的接過了這材質普通的碧玉簪子，真誠的道謝。

「陳平安記住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不要對這個世界失去希！」

齊靜春滿臉欣的看著這位貧寒年將簪子收下，恩師能夠贈送給這位純凈赤誠的年，不會辱沒了他老人家的名譽。

齊靜春看著離開的年背影，轉頭看向了旁的虛空，一道影再次浮現，正是之前離開的十四境純粹劍修周玨，他上的青袍被春風拂，面莊嚴，一雙劍眸之中閃爍劍，周鋒芒畢，劍意浩然，連後的千年古槐樹都不斷震，似乎承不住此等氣勢。

「齊靜春，你真是讀書讀傻了，居然打算以命相搏，只為護住這驪珠天的六千居民，難道你忘記了自己的大道追求，不想為你文聖一脈挽回聲譽嗎？」

齊靜春腦海里浮現出了那位老秀才，往日的一幕幕都記憶猶新，臉上出了懷念和堅定的神，緩緩道。

「生亦我所，所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茍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避也。」

「好一個捨生取義，不愧是文聖一脈天資最高的齊靜春，三教合一，有為開宗立派的祖師！」

周玨掌讚歎，腰間的畏因飛劍嗡嗡作響，劍鳴聲如同一曲天籟，人心魄，讓人陶醉。

「不過，我如果告訴你文聖沒有死還活著，不知道是否可以改變你的決定？！」

文聖，乃是儒家的第四聖，十四境的大修士，提出了本惡，以及事功學說，四十歲修道，百歲喝道十四境，是萬年以來最快躋十四境的修士，在世俗王朝中，考取過最高的功名就是秀才，故他又被人稱為老秀才。

老秀才有五位親傳弟子，分別是崔瀺，左右，劉十六，齊靜春，以及日後的陳平安。他曾經一腳踩踏下一座中土山嶽，然後跑去天幕長了脖子，讓青冥天下的道老二朝這裡砍。後來代表儒家參加三教辯論，一學問讓數位佛道兩教驚才絕艷的佛子道種毅然轉投儒家門戶，最後一次三教辯論，老秀才勝了之後，正襟危坐，出了雙手道：有請道祖，佛祖落座！由此可見其人氣魄之大！

齊靜春聞言渾一震，眼睛瞪到了最大的程度，激看向了周玨，大聲問道。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周玨看著緒激的齊靜春，表淡定，不急不緩的說道。

「當年的三四之爭，雖然你們文聖一脈表面上是敗了，但這也不代表亞聖，禮聖就真的贏了！」

三四之爭，是指儒家部關於人本善還是人本惡的爭論。這場爭論是由文聖和亞聖發起的，文聖推崇事功，信仰人本惡，而亞聖則提倡禮樂，主張人本善。這場爭論不僅關乎儒家部的學方向，更在實際的政治和社會層面產生了深遠影響，雙方在中土神洲的兩大王朝各自推廣「禮樂」與「事功」，以六十年為期限，對比優劣。

然而，當時浩然天下憂外患，文聖出於大局考慮，選擇犧牲個人學說的勝負，以維護儒家和浩然天下的整利益，他以一人一脈的生死，換取浩然天下的安寧。

「經此一敗，老秀才自囚於文廟功德林之中，外界之人皆以為他已死，就連你們幾個弟子也是如此！」

周玨目如劍，刺穿了無盡虛空，看到了那位自囚功德林的老秀才，臉龐上滿是皺紋，眼睛渾濁，神安詳溫和，臉上不曾有一愁苦，反而掛著笑容，看上去有些為老不尊，不修邊幅。

「咦，你小子是誰，居然可以隔空萬里窺探文廟功德林，不愧是十四境的純粹劍修，實力遠超三教的十四境修士！」

老秀才直起了彎曲的腰桿，臉上出了好奇之，察覺到了一道鋒利深沉的目注視，咂咂，驚奇的問道。

「不愧是文聖，居然可以察覺到我的注視！」

「晚輩劍氣長城劍修周玨！」

一道清朗的聲音在功德林中響起，傳了老秀才的耳中，讓他暗暗吃驚。

「沒想到劍氣長城居然出現了一位如此年輕的十四境純粹劍修，真是了不起，老夫那萬年以來最快躋十四境的修士名頭要送給你了！」

老秀才學問神，智慧練達，從這道聲音中大概判斷出了周玨的年齡，心中越發震驚，不足百年便躋十四境，而且還是純粹劍修，這等天資甚至超過了三教祖師，堪稱人族第一。

「你師父可是陳清都？」

「家師寧恆！」

周玨聲音稍顯沉重，隨即收回了目，只留下了思索的老秀才。

「寧恆，這又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教導出這麼驚才絕艷的弟子！」

周玨目湛湛的注視著齊靜春，十分好奇他得知了恩師老秀才還活著後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恩師還活在世上，自然是值得高興的事，但是這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我儒家子弟，豈能舍義取生？」

「我若是如此做了，此生無面對恩師！」

齊靜春心志堅定，踐行心中大道，不願茍且生，仍舊選擇了捨生取義，不枉恩師教導一場。

「死心眼！活該去死！」

周玨上罵罵咧咧的，雙眼最深卻有著欣賞，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齊靜春為踐行心中道理而行，雖死不悔。

話音未落，周玨的影再次變得虛幻，融了虛空中，離開了這裡，只留下了齊靜春一人待在原地，臉上神複雜，有堅定，有不悔，有高興，有留，腦海中有種種念頭湧現，難以用語言描述。

「恩師還活著，真好！」

良久之後，一道慨莫名的聲音回，齊靜春的元神再次出現在了小巷中，看著地上躺著的蔡金簡，苻南華，開始施展大神通，起死回生。

泥瓶巷，簡陋的小院之中，火焰燃燒，上面放著一個罐子，罐子的藥材已經煮沸，咕嘟咕嘟的冒著泡，一葯香瀰漫整座小院，周玨坐在屋門前的小板凳上，看著陳平安在那守著煎藥，臉上出了幾分無聊之，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