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臣幾個人午膳罷，朱高煦便邀大臣們、到西北角的幾案周圍座，又宮小荷沏茶。事還沒說完。

果然，禮部尚書胡濙很快提起了韃靼人，“大理寺將‘哈圖’以死罪，韃靼使者仍願稱臣封，臣拜會使者馬兒哈子時觀之，察覺他們好像隻關心西北韃靼殘部借道的事。”

胡濙沉片刻，便徑直說道:“若是真沒有猜錯，本雅裡失汗的兒子在哈衛，咱們還要答應韃靼人借道嗎?”

齊泰與高賢寧都未吭聲，他們似乎在思索著甚麼。“嗯……”朱高煦也只是發出了一個毫無意義的聲音。

如果大明朝廷不想歸還蒙古大汗之子，那便無須同意、讓韃靼殘部借道之事。而只需派人去哈衛，把韃靼人都押回來就行了。時至今日，哈衛忠順王仍然願意聽從大明的政令。

齊泰開口道:“臣以為，忽必烈的後人延續蒙古國汗位，對大明或許是好事。”

朱高煦轉頭道:“繼續說下去。”

齊泰道:“北方草原上出現最不利大明的局面，便是一個善戰的首領吞並諸部;那時他們便會聚攏實力，全力南侵襲擾。若非阿魯臺一心扶持元朝宗室為可汗，諸部便會在局中相互兼並，直到出現一個吉思汗般的人。而僅靠元朝宗室，很難出現梟雄一統草原。”

朱高煦很快回應道:“有些道理，至是一家之言。”

就像那個韃靼人哈圖，剛到京師、便想為所為乾歹事;草原部落只要有機會，大多人恐怕想南侵，幾乎是必然的選擇。北方資相對匱乏、人們生計艱難，而旁邊就是一片龐大富庶的農業土地，各部落如何能斷了劫掠的念頭?

這樣的狀況，恐怕要到騎兵完全失去優勢的時候、才能有所改變。35xs又或是他們自己有乾系生存的後顧之憂，無法聚集兵力進攻。齊泰的意思，便是後者，不讓蒙古諸部擰到一起、以便其相互牽製。

朱高煦說道:“琢磨一番北邊的首領，他們首先應該集中力量，掃除後顧之憂;然後還要等待時機。等大明衰落、或者太平日久武備松弛，才是最好出手的時候。”

大夥兒商議之間，宮開始巡茶。高賢寧喝了福建進貢的烏龍茶，此前的乾嘔癥狀似已緩解。

高賢寧放下茶杯，說道:“齊部堂所言者大略，臣倒是對一些小事、到有點納悶。既然韃靼殘部能從瓦刺人(西蒙古諸部)手裡逃，跑到哈衛;看來，起初瓦刺人很可能並不知道，本雅裡失汗有兒子在其中。後來瓦刺人忽然去威哈衛忠順王，便應該知道這個了。瓦刺人是怎麼知道的?”

他左右看了兩眼，又道:“或許瓦刺人總有辦法打探到消息。但是，東邊的韃靼人相隔數千裡，又如何能及時得到了消息;韃靼首領阿魯臺從何得知，本雅裡失汗有了兒子，便在哈衛?”

齊泰與胡濙都微微點

頭，大概覺得高賢寧所言之事、是有點蹊蹺。

然而大夥兒坐在幾千裡外的京師皇宮裡，不可能知道如此的事。朱高煦想了想，便道:“派人去寧夏府，讓何福遣使問問忠順王，把哈衛知道的事、都詳細報上來。”

兵部尚書齊泰拱手道:“臣領旨，即發兵部公文。”

朱高煦又看向胡濙:“胡部堂可以答應韃靼使者，

準許流落在哈衛的韃靼殘部，借道回國。” 胡濙拜道:“臣遵旨。”

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朱高煦起。幾個人便跟著站起來，紛紛謝恩告退。

朱高煦北上巡狩的事、已準備了很久，如今確定行程，大隊人馬將於六月下旬離京。護衛軍隊兩衛、約一萬步騎，另有錦衛儀仗、太監、文武員的隨從等等，隨行人馬一共一萬多人。

文有高賢寧、侯海等，隨行大將丘福、韋達，以及帶兵的陳大錘和王彧。當然除了這些文武大員，還有許多書吏同行。大明朝廷已全面進文制度，諸事上下運行，得靠大量公文案牘，沒有吏員本無法有效辦事。

隨同出京的皇妃有兩個，皇貴妃沐蓁和賢妃姚姬，還有們各自宮裡的嬪、段雪恨和沈寶妍。朱高煦同意妙錦的意思，這次讓留在了京師。

因太子朱瞻壑的年紀尚小，不能監國。皇帝離京其間，奏章公文改朱批為藍批，仍以武德初設計的法子運行。

決策機構是閣和典寶，其衙署都在武英殿，規矩有點複雜。各種政務與奏章，主要分三種理辦法。

通政司收的大多奏章、都是正常的題本，一般況下沒有爭議，便以閣中支持人數最多的方案決定;然後送到典寶複議，沒有人反對，則奏章批複生效。

第二種況，如果事爭議很大。閣議事、勉強決定之後，奏章送到典寶，典寶六人中有一人反對;則反對之人寫明緣由，便擱置理，奏章送北方的皇帝行宮，由朱高煦親自裁決。

另外還有一些事務，典寶有人反對、無法立刻理;但是事比較急，不能拖延。武英殿當值的那些人、遇到這樣的事，便由典寶商議，只要有三人認定，此事確實屬於急奏章;那麼奏章的決策，便立刻以閣的結論，馬上批複。

所有的政務概要，將記錄在卷宗上，並定期送到行宮讓朱高煦過目。

閣大臣擴充之後的十一人，以及典寶六人，十七個人屬於不同的衙門，甚至有勳貴武將和太監一人;並間雜有新舊兩派的員。因此凡事相互製約牽扯，決策的結果，一般不會太荒誕。

相比宰相理政，把所有大事寄托在一個人的道德、能力、而且不結黨專權的自覺之上，朱高煦覺得，自己布置的這套規矩更好。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出現新的問題;不過到目前為止，閣和典寶的運作，尚算良好。

洪武時期曾經有過宰相李善長。太祖皇帝發現宰相有問題時，要更正權力分配，隻好大規模清剿宰相一黨的黨羽人員，牽涉極廣死者無算，甚至從規則上取消了宰相制度。

而朱高煦推測，自己這套法子，要是其中有人出現了問題，只要把一個人從衙門堂的位置上換下去、就可以了。穩定比宰相製更好。

護駕的大隊人馬要出發前，朱高煦又六科房抄了一份邸報，向大江以北各地府傳達。命令各地布政使司、府縣員，不得擅自驅趕百姓出城迎接，隻可上表。不得收刮百姓，運送資犒軍。大軍所到之，自行搭建帳篷，或派人征用房屋。護衛兵馬所需糧秣，由行宮發公文至各公家府庫調用;其它用度，則由行宮所派吏、現錢采辦……

六月下旬，朱高煦率眾，先在京師祭祀了太祖太宗皇帝的陵寢，然後帶著大隊人馬渡江。等到過江之後，他們將先去中都、拜謁朱家更早的祖宗皇陵。

天氣晴朗，朝剛剛升起，天氣就有點悶熱了。文武百一路送至上元門的渡口，在江邊送別。朱高煦先是乘坐四馬鑾駕出城，上船時才下車，接案上的員們拜別的禮節。

渡船拋錨之後，朱高煦登上了大船的尾樓。隨著戰船緩緩離岸，他便在江面上、觀著岸邊的京師景。

只見連綿的城牆外，壯麗的城樓、以及無數亭臺樓閣聚集京師， 兼有高高的浮屠聳立其中。大江與河面上，風帆如雲，畫舫遊弋。就連京師城外，附城而居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了，還有不看起來很漂亮的莊園別院。遠京師，著實繁華。

不過朱高煦乘坐的船漸漸遠離京師時，他此時的心卻非常好，好似到了更廣闊的天地一樣，神清氣爽。回顧以往，他從來就是個喜歡到走走的人，而北征之後的這些年，他一直沒有離京過。那麼長時間是怎麼忍住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沒一會兒沐蓁也走過來了。朱高煦轉頭一看，只見穿著袍服，梳著發髻，一副扮男裝的打扮，約好像在雲南時、悄悄溜出沐王府的模樣。不過多年前那清麗單薄的俊俏樣子，如今變得更有人的嫵氣質了，唯有的一雙眼睛，依舊帶著好的笑意，人看了如沐春風。

沐蓁抱拳拜道:“臣妾見過聖上。”

朱高煦手把輕輕扶了起來，便指著南邊的景，隨口說道:“這座城，外面的人一定想進去，裡面的人卻時不時想出來。”

“聖上所言極是。”沐蓁應了一聲，便走到欄桿旁邊，與朱高煦一起觀賞著朝中的京師景。

渡船緩緩駛向大江北岸，朱高煦今年北巡的路途，便自此開始了。

……

……

(對不住大家，最近更新不穩定。寫到後期，節不好安排，有點卡文。我會盡量好好收尾，大概下個月結束，然後準備開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