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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色》第955章 擅治骨傷

一個多月後朱高煦回到了京師,已是武德六年春夏之

初回皇宮剛剛安定下來,他比在外奔波時還要忙碌。除了與妻妾兒重逢,朝中等著見他的人也很多,諸事繁瑣。在朱高煦離京期間,雖然朝廷的政務卷宗也經常送來,但一些的事無法如此大費周章。譬如太子的老師蕭時中要告狀,只能等到朱高煦回京。

朱高煦幾日沒上朝,員們見不到他,隨後便乾脆寫奏章了。而他正忙著與妙錦等人在一塊兒,對於新近奏章、也幾乎都沒過問。

不過那一堆奏章裡,錢巽的奏章仍然引起了朱高煦的注意。其中容,提到了火石銃的進展。

次日朱高煦便穿戴好視朝服飾、去了乾清宮東暖閣,並召錢巽前來問個究竟。

錢巽走過隔扇,叩拜之後,將一卷紙呈遞上來。錢巽奏道:“臣不敢帶兵進后宮,故攜圖樣數幅,請聖上過目。”

朱高煦拉開圖紙,翻看了一會兒、煞有其事地觀閱上面用筆勾勒的機關構造。不多時,他便徑直問道:“能打燃引藥嗎?”

錢巽道:“回聖上話,南署派人在校場驗視,十桿銃齊發,仍有兩三桿不能響。”

朱高煦心說,如果錢巽沒有誇張,這樣的發火率已算不錯。因為燧發槍不用明火,可以組織更集的隊列,有一部分啞火也能保證火力。

“甚麼人改良了機關?”朱高煦又問。

錢巽答道:“回聖上,此人馬興,本是個小民。”

朱高煦點頭道:“朕就知道,只要人多、假以時日,總會有人才出現。馬興是個工匠嗎?”

錢巽的神略微有點尷尬,拱手道:“回聖上,馬興以前是個赤腳郎中,便是打夾板的郎中,據說擅治骨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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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份確實有點奇特,朱高煦也是一愣。

錢巽的聲音又道:“此人相貌不佳,乖僻,吏匠人皆不喜。彼時鐵廠試製火石擊發的新銃、久無進展,恰逢馬興有個遠方親戚在南署鐵廠做小,便舉薦了他來製作新銃。管著鐵廠的茂開山看在同僚的臉面上,答應讓馬興進京領一份工錢。不料此人在鐵廠中一間小屋裡、深居簡出一載余,竟真的改進了機關。”

朱高煦聽罷說道:“朕要見見他。”

錢巽道:“馬興為人鄙、禮數荒疏,聖上可待臣教習數日,再領宮中面聖。”

朱高煦笑道:“咱們重視他,乃因他有才能,與他的儀表禮數毫無關系。”他想了想道,“朕去鐵廠見他,正好親自瞧瞧新銃的製作過程。王貴,你去準備車駕。”

侍立在旁的太監王貴拜道:“奴婢遵旨。”

不多時,朱高煦便上了車駕,由文臣錢巽陪同,錦衛校尉、大漢將軍,宮中宦等一眾人隨從,一路出宮走正

。南署鐵廠就在京師的外城,沒一會就走到了。

朱高煦暫且沒有去那烏煙瘴氣、噪音巨大的作坊。鐵廠在河邊上有待客的院子,大夥兒便先去那裡,鐵廠的員帶馬興前來見面。

果然如同錢巽所言、馬興確實儀表欠佳。跪伏在朱高煦面前的漢子頭髮如枯草,臉蒼白中帶黑氣,眼小卻不聚、兩眼無神,面無表,仿佛人們一看到他的氣、就會覺得生活無趣。他應該有點張,跪拜時甚麼話也沒說,隻伏在那裡不吭聲。

朱高煦瞧他,與在北巡途中的村子裡看到的村民差不多。

陪著馬興來的有鐵廠吏、以及茂開山等人。大夥兒都不側目看著馬興,希他能說句恭維皇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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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至始至終一聲不吭。鐵廠員隻好將一桿新銃呈遞上來,並主說話、以化解此時的困擾。員解釋著火銃尾部的機關,大致是利用簧片讓擊錘上的火石、撞擊下面的砧板,原理與之前是一樣的,只不過機關構造形狀有區別。

“聖上明鑒,馬興還改進了鉛丸裝填。”員幫馬興說著好話。這裡沒有注重禮儀的員,自然無人彈劾馬興;大夥兒知道他要發跡了,都是盡量留點面的。皇帝親自前來見他,能不發跡麼?

員繼續道:“原先用通條把鉛丸進銃管、十分費力,軍士們為了省事,常把製作鉛丸的鐵鉗改小,如此便影響威力。在馬興的提議下,臣等用小塊綢泡油,包裹鉛丸後裝填、使彈丸銃更加順,微小改後火銃程便有改觀。”

朱高煦琢磨了一會兒手裡的火槍,也不是很明白、其巧妙之。他放下東西,瞧了一眼下面的馬興,乾脆說道:“找些工匠軍士,到河邊去試試。”

“假院”學士茂開山應答道:“臣等領旨。”

大夥兒忙活了一陣,前呼後擁著朱高煦出門。到院子外面的河畔,還有人拿來了椅子設座。不過朱高煦沒有坐,他要來一枝火銃,在茂開山的指點下試著裝填。另外有十來個軍士也開始拿火藥鉛丸裝填。

朱高煦嘗試了一番,覺得燧發槍準備起來、確實比火繩槍節省時間。不用火種點燃火繩,也不必擔心引藥鍋裡的火藥被風跑了、或被誤燃。裝好彈藥後,朱高煦便遞給了旁邊的一個軍士。

沒有任何明火,一排軍士已舉銃對準了遠的靶子。有人吆喝了一聲,頓時“劈裡啪啦”響了起來,一排白煙騰起,只有一桿火銃沒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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銃聲過後,朱高煦臉上立刻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轉頭尋到了馬興,態度也與初見時截然不同。

他主開口道:“馬興,你現在便是百戶,並進院為學士,可查閱假院中所有典籍卷宗。王貴,回宮後到府領新錢十萬,賞給馬興做安家費。往後這種新銃製作得越多,南署便會給你越多的報酬。”他頓了頓,又道,“新銃便‘興銃’。”

周圍立刻熱鬧起來,眾人紛紛恭喜馬興,連文也投去了豔羨的目,皇帝親自為一種武賜名、這漢子要留名青史了。馬興跪拜時,終於憋出了一句話:“草民謝聖上大恩大德。”

“你應得的。”朱高煦道。他再看馬興時,仍然覺得此人儀表神態很差。若非有錢巽茂開山等人見證,朱高煦甚至有點懷疑,讓技得到突破的人、怎麼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不過朱高煦提醒自己,人不可貌相,唯才是舉、便無須在乎其它方面。他又道:“朕日後巡察軍隊時,只要恰當,你與茂開山都來隨駕,作為朕的軍事顧問……便是從旁建議。”

馬興道:“是。”

眾人返回鐵廠,朱高煦順路去了各個作坊中巡視。他一時好奇,臨時想瞧瞧馬興做試驗的地方。

皇帝當然是想幹啥、就幹啥。於是一行人簇擁著他,來到了一間作坊裡面的屋子裡。

面前一副瑣碎複雜的景象,讓朱高煦頓時一愣。他從來沒見過一間大屋子裡、有那麼多複雜的東西,這裡的氣息非常不好,東西繁多卻讓人覺得死氣沉沉。

朱高煦隨便瞧了一會兒,擺設的東西甚麼都有,大多卻與鐵毫無關系。有許多小木頭拚湊的骨骼模型, 有竹木做的玩似的東西,有馬車、木船之類的東西,還有木頭和繩子做的鑽,以及朱高煦也瞧不出來的械。不遠有一隻風箱,還有熄火的爐子、砧板,以及各種形狀的鐵塊。

這些東西似乎有一個共同之,完全沒有整塊雕琢的模型,都是用各種小塊拚的。另外這屋子大,外卻沒有半點活,連一雜草也沒有。

朱高煦觀了一番,隨口問道:“初夏之草木繁茂,院子裡的草是剛鋤過了麼?”

馬興彎腰道:“聖上慧眼如炬。草民每日拔過,原先有兩顆李樹,也人挖走了。草民看著那些玩意不舒坦,便這不彈的什。”或許因為朱高煦剛才對他十分大方厚道,他此時的話也多了一些,“這些木鐵做的小件,只要形狀得當,它們便一定能鉚接起來,不會有變化。”

朱高煦故作認同地點頭。他不到馬興所說的覺,但約理解每個人的喜好不同。

見朱高煦的反應,馬興似乎到了鼓舞。他的聲音又道:“草民不,不喜與人打道,原先打夾板的生意也不好。如今能安生擺弄這些玩意,便心滿意足啦……”他一面說,一面比劃著,好像想表達甚麼更微妙的東西,但他終於沮喪地垂下了頭,無從說起。

邊還有許多人,朱高煦不便評說好歹,隻道:“你需要甚麼東西,要呆多久,都沒有問題。”

馬興再次彎腰拜謝。

說了一陣話後,朱高煦離開了這裡。他走出作坊,看到外面鳥語花香、萬生機的景象,忽然覺得中那莫名的悶氣一下子舒展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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