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翎應好。

小五年紀尚小，一面著眼淚，一面下馬車，他知道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馬車中只剩了陳翎同沈辭兩人。

沈辭半昏半醒中，陳翎就坐在他側，手握住他的手，連掌心都有傷口……

他沒見過這幅模樣的沈辭。

陳翎方才一直想在他面前忍住的眼淚，再忍不住，似早前時候一般，在他跟前，難過到極致會哭，“沈自安，你是不是傻……讓你去邊關，你回來做什麼？”

明知他意識是模糊的。

他剛才睜眼看，又同傅叔說的那幾個字已經是極限。

只是想同他說話，卻沒想到他輕聲應道，“我回來做什麼，你不知道嗎？”

聲音明明輕如鴻羽，卻還是飄進耳旁，心底。

“沈辭！”再出聲喚他，他便再沒應聲。

忽然反應過來，方才那聲，應當也是他半睡半醒里，渾渾噩噩應的，許是本不考慮旁的了，又許是連他自己都不知曉……

不知道是哪一種，但握他的手沒有松開，只是淚眼朦朧還是停不下，“你傻不傻，沈自安？父皇當年是讓你來做我伴讀，但也是留你下來做沈家的質子……我讓你去邊關，你回來做什麼……”

陳翎輕聲抖著，“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回來做什麼！”

陳翎泣不聲，惱道，“沈自安，你混蛋！”

沈辭指尖微滯。

——沈自安，你混蛋！

沒過過了多久，傅叔領了大夫前來，上馬車的時候，大夫就懵住。

陳翎已經斂了先前的淚痕，沉聲道，“大夫，就在馬車上給他治傷，治好就下馬車，給你足夠銀兩，但他要是出事，你等著好看。”

大夫嚇得點頭。

苑中，小五也抱了阿念出來。

馬車中大夫要給沈辭上藥，傷口，鮮和服黏在一，馬車中有腥味兒，而且沈辭傷得極重，怕阿念嚇倒。于是小五抱著阿念暫時坐在馬車外，傅叔駕了馬車離開苑中。陳翎則留在馬車里給大夫打下手。

大夫也皺眉頭，一面慢慢理裳，一面嘆道，“就這個天，這麼重的傷怕是會發炎，得先將傷口清洗干凈了再上藥，但這服上的漬都干涸了，需要時間，清洗和上藥都會痛，他現在是昏迷著，到時候傷口深的地方，可能要幫我一道住他。”

陳翎愣愣點頭，“好。”

拂曉時分，馬車正好從清關城的這苑落中離開。

……

約莫一個時辰后，苑門被撞開。

越是這樣無主的苑落越容易藏污納垢，譚思的人搜查了一遍，同苑外騎著駿馬的譚思道，“小將軍，沒搜到什麼。”

但很快，又有著駐軍快步從苑中出來，“小將軍，您看！”

譚思從這人手中接過一個草編的蚱蜢。

譚思微微皺眉，這個草編的蚱蜢很特別，他在哪里見到過……

忽得，譚思眸間滯住。

沈辭……

他同婁馳在立城邊關的時候，他見過沈辭編草編蚱蜢。

他就坐在沈辭旁邊，看著他編。

沈辭的草編蚱蜢和別人不一樣，他只見過沈辭一人會編這樣翅膀的蚱蜢，因為沈辭說以前有人喜歡翅膀的，所以他只會編這種。

他當時還笑過。

是沈辭編的，一樣一樣，所以要麼沈辭來過這里，要麼，沈辭編過蚱蜢送給孩子。

祖父是說沈辭帶了天子和太子北上逃竄。

那沈辭編的蚱蜢應當是哄太子的。

這里有蚱蜢在，至說明，沈辭和太子，至曾經有一個人在這個苑中出現過，而且就是方才，因為燈才熄滅不久……

譚思想起黃昏前后在小路上見到婁馳和一干駐軍的尸。

當時他和婁馳兵分兩路，他帶兵去臨近村莊搜查，婁馳帶兵先行往北去搜索。他們搜得細致，所以來得遲，但沒想到竟然在途中見到婁馳等人的尸，極其慘烈，他查看傷口看得仔細，當時一側的副將還曾起疑，“樓將軍帶了四五十人都覆沒了，會不會有援軍？”

譚思想了想，搖頭，“是，能殺婁馳的人不多，是個狠角。但你看，既然是想逃走，若是有能力，一定會將此清理干凈，去掉所有痕跡。但這分明才殊死搏斗過，沒人清理，說明對方的人手不多，而且，極有可能都了重傷，所以才任由這些留在這里。”

譚思慢慢起，“了重傷走不快……地形圖！”

副將遞給他。

譚思看著的地圖上的一條線，廖鎮-清關-魚躍-聘陶，他們應當要去清關落腳。

譚思闔上地圖，“去清關城！”

于是有了拂曉后的一個時辰，譚思搜查到清關城。

既然棄了苑子走了，應當是擔心路上同婁馳遭遇的事發，泄蹤跡，所以，他們應當是去魚躍的。

譚思收起地圖，“追，去魚躍！”

他們有人傷，走不快！

而且，如果是以勝多，還能殺了婁馳，那一定有沈辭。

沈辭在這里多人的圍攻下一定會重傷，重傷的是沈辭，那旁的就不在話下。

天子，已經離他們很近了。

譚思角微微勾勒起。

二三百余騎跟著譚思浩浩出了清關城，往魚躍飛馳而去，一路揚塵四起。對方離開一個時辰左右，而且走得慢，再不濟，他們也應當一個半時辰就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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