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若是換作早前兵部和駐軍的人說，胡大夫許是不信。

但沈辭是將軍，沈辭同他這麼說，胡大夫眼中驟然失了幾許，沈將軍如此說，那便是真的。

胡大夫嘆道，“是我想得容易了。”

沈辭輕聲，“救死扶傷，哪里都可以，未必要在軍中。”

胡大夫連連點頭，“也是，我只是……很想去犬子呆過的地方看看。”

胡大夫說完，老淚縱橫。

一面手眼淚，一面嘆道，“讓將軍見笑了。”

沈辭忽然意識到，其實胡大夫想的是去關邊，而想要去邊關，他能想到的就是軍醫。

沈辭有解，“胡大夫，你若愿意去軍中看看，等叛平息，我讓小五送你去一趟立城駐軍，多帶些時日，幫忙軍醫打點些瑣事，等過幾月再回來。”

胡大夫驚訝看他，“將……將軍？”

沈辭笑道，“此事非公事，乃我私事，旁人干涉不了。”

胡大夫起，朝他作揖，“將軍大恩，無以為報。”

沈辭扶起他，“胡大夫，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我也是大恩無以為報。”

胡大夫忍不住邊笑，邊眼淚，“將軍醒，天子可以放心了。”

忽然說到陳翎，沈辭僵住，臉上的神有些不自然，但是胡大夫并未留意，還繼續悄聲說與他聽，“說起天子，老朽當時怎麼這般糊涂，還以為天子……天子是將軍的夫人，老朽胡喚了一路，天子都沒說什麼，后來才知曉夫人是天子，嚇得老朽都了！”

夫人？

“你喚夫人？”沈辭看他。

胡大夫尷尬點頭，“我這也是……全天下都找不出比這更尷尬了，所幸天子心氣度，還和悅。”

沈辭沒有說旁的。

胡大夫嘆道，“但是將軍，老朽印象深刻啊，天子當時讓將軍咬他手臂，說的原話是，“他是因為我的傷……我想知道，他當時挨這些刀有多痛……唉，天子如此待將軍，難怪將軍會以死相護。”

沈辭垂眸。

***

明日要啟程離開聊城，陳翎今日忙了一整日。

曹之都是今日抵達聊城附近的，他們明日啟程，應當兩日后就會與霍連渠的駐軍匯合，安允白是懷城的另一個方向，差不多同一時間，萬州的駐軍也會攻打懷城。

但譚進是老狐貍了，對付起來不會這麼容易。

陳修遠說的是對的，不會讓紫衛折在這種地方。

今日起，各地的消息和奏報陸續都到了這里，也才開始慢慢知曉國中周遭的況。

早前猶如屏蔽了，一頭抓瞎。

眼下，朝中的，各地的，軍中的，還有叛軍的，都陸續在往這里來。

陳翎今日這一整日都不得空閑，也沒旁的時間去想旁的事。

夜，阿念才來尋。

也才想起，今日一整日都沒顧及阿念，“今日去了何？”

阿念撲在懷里，“我在大卜那里，還和紫衛踢了毽子。”

陳翎笑了笑，眸間微瀲，問道，“沒去沈辭那里？”

阿念搖頭。

陳翎遂沒有再問。

阿念問，“父皇，你明日要走嗎？”

一臉舍不得。

陳翎了他的頭，溫聲道，“父皇還有些事，等理完了就回來，你同沈辭一，他有傷在，是因為我們兩人得傷，父皇不在，你要負責照顧好他。”

阿念連連點頭。

阿念又道，“阿念想父皇怎麼辦？”

陳翎擁他，“父皇也會想你啊，阿念，父皇不在的時候，要聽沈辭的話，也要勇敢，不要隨意哭鼻子。”

阿念嘆道，“我早就沒有隨意哭鼻子了，我要像沈叔叔一樣厲害。”

沈辭還在教他用匕首，他也學得認真。

他既喜歡，又崇拜沈辭。

“睡吧，父皇今晚陪你。”吻上他額頭。

阿念乖乖睡，忽然又睜眼睛看。

陳翎忍不住笑，“怎麼了？”

阿念認真道，“我想多多看你。”

陳翎手勾了勾他，應道，“好。”

今日應當是踢毽子踢累了，很快，阿念就睡，小小的腦袋靠在頸側，從小到大，阿念很離開，其實舍不得。

——末將斗膽，請陛下將兒子還給末將。

陳翎忽然想起，心中再次惱火。

——生的，養的，還同親，只有腦門真的被夾了，才想不出來。

陳翎眸間微斂，要有三兩個月見不到沈辭，他正好留下可以慢慢養傷，他那傷，問過胡大夫好不了那麼快。

***

翌日便要啟程，邸中都在做天子儀駕離開的準備。

天不見亮，苑中就開始忙碌嘈雜。

陳翎醒的時候，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側的阿念還沒醒。

陳翎讓侍照看阿念，自己往沈辭的苑中去。

離開前，一聲道別都沒有，同沈辭還不到這步，他昨日來過，一日沒見他，他鎩羽而歸。

“我有事同沈辭說，你們在苑中守著。”陳翎吩咐。

紫衛自覺退到苑中。

陳翎起簾櫳，屋中還是濃郁的藥香，應當是昨晚胡大夫來換過藥。

胡大夫給沈辭的藥里有安神助眠的藥材，讓他多休息恢復。的時候，沈辭同樣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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