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一下頭,哀求一聲,挪一下步子。
等他跪挪到龍椅之下時,額頭早已破了皮。常喜仰著腦袋,卑微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敢多說,只關切的看著他。
這個時候,多說一句話,就多一分危險。
陛下登基這些年,每每發病都痛苦不堪,只能靠殺人緩解頭疼之癥,折損在他手下的宮人不計其數。常喜算是其中的幸運兒,跟在陛下邊多年,還能茍留一條命……所以每當陛下發病,其他宮人都不敢貿貿然上前,而是去找常喜來伺候。
此時,元珣手中刀柄,濃眉地皺著。
自從五年前踏著累累白骨登上這把龍椅,他就被噩夢纏。
夢中的景象是那般鮮活,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仇人渾鮮的朝他撲來,個個齜牙咧的要找他索命,恨不得要了他的皮,咬碎他的骨頭。
“臣賊子,你不得好死。”
“元珣你這豎子,朕自認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狼子野心,竟敢謀逆!”
“你這不忠不義的逆賊,你死后定下阿鼻地獄,油炸刀山,不得超生。”
那些人臨死前的詛咒一遍又一遍的在耳邊響起,他們死前的猙獰面目他還記憶猶新……
元珣薄揚起一抹冷冽的笑來,瞇著眼睛盯著手中寒閃閃的刀,呵,活著都不能把他怎樣,就算死了變鬼,又能奈他何?
他如今到了這個位置,還有什麼顧忌的?遇鬼殺鬼,遇佛殺佛!
也不知道過了許久,元珣驟然起,拾級而下。
“陛、陛下……”常喜怔怔喚了一聲。
“朕出去走走。”元珣沒有回頭,提著刀大步往前走。
常喜看著那道修長高大的背影,半晌回過神來,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也顧不得膝蓋的酸痛,忙跟上前伺候。
天濃郁如墨,元珣抬眼看向紫微星方向,那星子格外明亮。
這座白日里巍峨壯麗的宮殿,一到夜里就格外的莊嚴肅穆,又著一抑窒息的沉沉死氣。可就這麼一個地方,卻是天下人心神向往的巔峰——
在外面走著,他腦子里那種燥郁撕裂的疼痛也有些緩解。
等他聞到那一陣被清風送來的花香時,腳步不由得頓住,再抬頭看到不遠的錦繡軒,他濃眉擰起。
怎麼走到這來了?
常喜帶著一隊宮人跟在后,見陛下的腳步突然停下,他小心翼翼上前問道,“陛下,要不去看看沈人?”
他雖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男人,卻知道男人心氣不順時,有個人在邊陪著能好上許多。雖說這個沈人剛進宮不久,但憑著這幾次陛下對的態度,沒準能平陛下的焦躁煩惱呢?
去看?元珣蹙起眉頭,這個時辰肯定是睡了的。
要是讓那個小氣包看見他這渾戾氣的樣子……
他還記得上次在公主府后院那回,就被他嚇哭了,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
思及此,元珣淡漠的乜了常喜一眼,“回去。”
常喜一噎,忙退到一邊,心想著,看來陛下對這個沈人不過爾爾,并未真正放心上。
就在一眾人準備往回走時,只見花園方向亮著點點綠,很是奇特。
“陛下,那是?”常喜抬手了眼睛,“好像是絳雪亭那邊。”
元珣瞇了瞇眼眸,“去看看。”
昏黃的宮燈開路,一眾人往花園深走去,七繞八繞,最終走到假山腳下。
當看到亭中的場景時,莫說是宮人,就連元珣都怔住了。
高高的涼亭上,一襲素凈白的子,濃烏發隨意披散著,雙臂張開,小腦袋微微仰著,雙眸輕輕閉著,邊帶著的笑。
那點點綠,是一只只螢火蟲,正圍在邊飛舞著。
夜風輕拂,那月白擺也飛舞著,比那淺淡朦朧的彎月還要迷人。
就像是沉浸在屬于自己的世界中,那致靈的眉眼舒展開,仿佛沐浴著無邊的祥和與好。
這場景,就像是一幅畫。
元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腦袋嗡嗡作響,那些令人作嘔的腥畫面通通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安靜好的場景。
常喜也回過神來,又是驚艷又是震驚,上面這位好像是沈人?好家伙,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跑這里來了?難道早就知道陛下會來這里,所以搞了這麼一出?那不對啊,陛下突然發病,怎麼會那麼快得到消息?還有,從哪里搞到這麼多螢火蟲?
常喜一肚子問號,悄悄抬眼去看陛下,就見他的目直勾勾的盯在上頭。
下一秒,就聽陛下道,“你們在這守著。”他朝前走了一大步,又想起什麼似的,退了回來。
常喜剛想問,就見陛下將手中的刀丟到了他懷里。
“……”常喜看了眼自己懷中的刀,所以說陛下還是在意這個沈人的?
元珣大步朝著亭中走去。
阿措正沉浸在充沛的靈氣里,現在雖是人類沒辦法修煉,但吸收的這些靈氣可以滋養的神魂,令的更加康健,等日后壽終正寢了,一個好的神魂對于修煉也是大有助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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