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焦灼，擔憂，憤怒，以及……無可奈何的關心。

沒有不耐煩，也沒有拒之千里的漠然。

別人的父親，是這樣子的麼？

蘇戚里泛起淺薄的苦，很快被下去。關于生父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即便心有，那些陳年的緒也翻不起浪花。

看著蘇宏州，語氣溫和地勸道：“老爺子別氣，是我做事不對。”

蘇宏州聞言一愣。他很聽到蘇戚認錯，心頭頓時不是滋味，倒忽略了蘇戚有些異樣的稱呼。

“罷了，別的暫且不提。現在姚常思退婚，柳家勢必要怪罪我們。姚老頭也不好相與，恐怕明早就會呈稟圣上。”

家里兒孫吃的虧，從老子上討。蘇宏州向來不參與朝中爭斗，這次估計要吃虧。想到這里，他深深嘆氣，覺眼角的皺紋又增加幾條。

“跟你說也不懂。蘇戚，這幾日你好生在祠堂呆著，反省反省，以后別再胡鬧。”

外面得很，權當避避風頭。

蘇戚點頭：“嗯，不胡鬧了。”

蘇大老爺本沒把的承諾當回事，擺擺手要走。蘇戚從后面著他微駝的背影，又說：“別擔心，我來解決。”

你來解決……你能解決什麼？

蘇宏州扭頭，極不信任地盯著蘇戚。

“今天我就去姚柳兩家，把事說開。”蘇戚笑了笑：“兒孫的事，就該兒孫理嘛。哪里需要家長告狀。”

以前上學遇到混不吝的刺頭，也是親手一個個摁平。

“你不必擔心。”

的語氣里蘊含著讓人信服的力量。蘇宏州像是頭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反反復復打量著，從平靜好看的眉眼到筆直如松的形，連頭發都沒放過。

他的兒……不一樣了。

一莫名的沖，驅使著他點點頭，又很快心生悔意。讓蘇戚在風口浪尖找上門去，十有八九會出大子啊！

可惜蘇戚不給他反悔的機會，帶著雪晴就出院門，離開前隨口問了句：“把我夜里私會之事傳遞給姚常思的人，找到了嗎？”

蘇宏州下意識回答：“是個多的巡夜仆役，心里憋不住事，和外頭的人閑聊時說。已經攆出去了。”

蘇戚淡淡哦了聲，似是不經意地問道：“他和外頭什麼人閑聊？”

蘇宏州被問住了。他找出仆役就趕攆了人，哪里問過那麼仔細的話。蘇戚沒再說什麼，大踏步走出院子。

深夜私會，天還沒亮就傳進姚常思耳中，這效率有點高啊。

瞇了瞇眼睛，心底一聲冷笑。

第8章 爺今天真好看

院子外頭草木蔥蘢，綠水彎橋。蘇戚邊走邊打量，把府中布置暗暗記在心里。雪晴將帶到原居住的院子，殷勤地表示要主伺候換，被無地趕出門外。

原多年偽裝別，園子里的規矩自然也不一樣。婢們不須吩咐，訓練有素地備好洗澡水和換洗，便合上房門遠遠避開。蘇戚快速沐浴換，只在束發上遇到點困難。拿著薄如蟬翼的金冠，遲疑片刻，還是喊人來幫忙。

婢們都在廊下等吩咐，一聽蘇戚聲音，連忙簇擁上來。待瞧見門口錦烏發紅齒白的小公子，都不住恍了神，心頭怦怦跳。

“呀……”

有心不穩的，掩口驚呼。

爺今天太好看了！

想嫁。

站在最前面的婢反應最快，麻利地接過蘇戚手中金冠，笑容溫婉臉紅如霞：“紅萼給爺梳頭。”

其他人心中大呼卑鄙，連忙上前自告勇。

“我給爺頭發！”

“我去拿香料！”

“我……我給爺按按肩，坐著不容易筋骨僵……”

等蘇戚再亮相，生生晃花了雪晴的眼。

穿一銀白云錦，束金冠腰玉帶，映得面如敷，若抹朱。特別是那雙漆黑上挑的眼，看人時像是一把鉤子，勾得人心魂不寧。

雪晴呆呆地著蘇戚，見微微一笑，轟的一聲腦袋炸開了焰火。

“走吧，帶上東西，我們去姚府。”

姚承海用過午膳，倚在長廊上給池子里的魚喂食。老管家劉德順守在旁邊，看著姚承海從碟子里起餌食，虬枝般干瘦的五指屈，而后緩緩收回袖間。

青綠的水面下，擁著許多紅紅白白的錦鯉，魚翕張，如同一個個永無饜足的黑。

有下仆疾步而來，立于廊下垂首稟告：“大人，蘇家郎蘇戚求見。”

劉德順注意到姚承海喂食的手停頓一瞬。

“蘇戚啊……”姚承海沉片刻，“只他自己，蘇太仆沒來？”

“只一人，帶了個小廝。還……多牽了一匹馬。”

姚承海倏然睜眼，細而窄的眼睛閃過一縷。

“讓他進來。”

管家劉德順不解其意，謹慎問道：“蘇戚定是來賠禮道歉的，您為何要放他進門呢？”

姚常思了委屈，這會兒還在房間里發脾氣，謀劃著要把蘇戚弄廷尉署坐牢。

姚承海擱下碟子，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拭指尖：“他帶來一匹馬。”

一匹馬？

有什麼問題嗎？

劉德順想不明白。廊前腳步聲漸近，他抬頭去，便瞧見錦金冠的蘇戚牽馬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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