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證明穆念青拿走的玉，究竟是不是進貢的玉。杜衡喚來的證人，也只說見到鮮紅的玉石。

那麼，要說這塊玉是杜衡的私，未嘗不可。

穆念青反應很快，扯著角笑出聲來：“蘇小戚，好歹是我花錢買來的東西，給個面子行嗎？”

蘇戚搖頭：“你何時有過面子？”

兩人悠哉開玩笑，把個杜衡氣得眼前發黑。

“撒謊，都在撒謊！你若看不上我的玉，穆念青為何幾次三番來討要？”

蘇戚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穆念青不懂玉，一開始我也沒看仔細，還真以為是什麼寶貝。等他買來給我，才曉得上當騙。說起來，杜二郎是不是該退錢？烏山玉，跟劣等石料，可不能同價而論啊。”

杜衡中氣翻騰。

他沒想到蘇戚如此厚無恥，不僅不承認事實，還倒打一耙。

盛怒之下，他手去抓蘇戚胳膊，滿口嚷著：“搜！或許玉就藏在上！”

“夠了。”

清冷的嗓音突兀響起，帶著無法抵抗的威。

薛景寒起，向黃喻庭微微欠，道了聲告辭。

“看來今日案無法定論，薛某尚有事務，先行告退。”

黃喻庭跟著離席，笑著說：“我送丞相。”

薛景寒出門外，形略微停頓，了蘇戚的名字。

“你還呆在這里作甚？”

他口吻嚴厲，好似教訓頑劣學子的先生。

蘇戚下意識跟上前去。出得掖庭署，見左右無人，終于笑出聲來。

“薛相，哎，薛相……”

薛景寒頭也不回，徑直向前走。蘇戚想起自己的朋友計劃，連忙改口道：“懷夏——”

話音落時，蘇戚清楚見到，前頭走路的丞相打了個趔趄。

第30章 井里的青蛙想要吞食月亮

薛景寒轉過來，俊如畫的容覆滿寒霜。

“蘇公子。”

他不蘇戚名字了，說話客氣又疏離，“你我并不相，況且長有序，請勿以表字相稱。”

大衍的禮儀規矩，在差了輩分的人面前，總歸得用些恭恭敬敬的稱謂。

薛景寒年近而立，無論外表多麼有迷，也比蘇戚將近大一。蘇戚喊他懷夏，顯得輕佻又親昵，簡直可以算作調戲。

當然，以上僅為薛景寒個人偏見，并不代表所有而立之人的想法。

蘇戚問：“不合適嗎？”

“不合適。”

“那麼，不可以嗎？”直直著薛景寒的眼睛，“我以為，與人友，總該親近一點。”

友麼？

薛景寒眸微閃，說出的話語依舊冷淡：“蘇公子并非友人。”

蘇戚反應平靜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薛景寒不想和做朋友。

此時日頭已經西沉，暗紅晚霞燒遍天空。薛景寒上浸著金紅的，淡淡暖洇進眼眸，如同星星點點的火屑，試圖融化常年凝固的霜雪。

他站在蘇戚面前，神給人近乎溫的錯覺。

“我該走了。”他說，“蘇公子保重。”

蘇戚應了一聲，又問：“今天昌寧節，晚上薛相去紅鸞街賞燈嗎？”

薛景寒看著蘇戚仰起的臉，優薄輕輕開合，吐出一個單字。

“不。”

“這樣啊，有點憾。”蘇戚想起白天見到的花燈街景，彎起角笑了笑。“我以前沒逛過呢，應該很熱鬧。”

兩人就此道別，各自離開。

蘇戚邊走邊尋思，以前的事，今天的事，全部拆開來想了一遍。從山寺殘亭的相遇，到家宅廊下的棋局，思夢樓巧遇，落霞莊相，草鞋與釀酒……

幫藏匿玉，又阻止搜。

帶出掖庭署，卻不愿做朋友。

件件樁樁，似乎都指向同一個事實。

“奇怪……”蘇戚困，低聲自言自語，“他該不會真喜歡我吧？”

如果是真的，那麼，新問題又出現了。

大衍風華正茂的高嶺花丞相，全京城的白月，他……

喜歡男人？

……

……

掖庭署。

薛景寒帶著蘇戚走了，頂頭上司黃喻庭送完人，眼看時間不早，直接回家休息了。

府監黃大人寬厚隨和，從不得罪人，而且年逾古稀，行事更加散漫。他一撂挑子，剩下的幾個員不敢自作主張，又沒法繼續審案。

講道理，怎麼審？

證玉沒下落，關鍵人蘇戚不在場。如果想進蘇府搜東西，還得層層上報，拿到批文才可以進門。

至于穆念青，眼下沒定罪，沒人敢把他收監。

穆連城大將軍的威名在那兒鎮著呢，穆念青有罪便罷，若是無罪被拘，指不定就帶兵砸了掖庭署的大門。

左右無法，他們只好暫緩審案，放穆念青出門。

杜衡眼睜睜看著他大搖大擺地離開，狠命捶了下柱子。掖庭令站在后，細細的眼睛瞇一條：“杜二郎，你失策了。”

“是穆念青走運。”杜衡磨著后牙槽，表顯出幾分狠，“本想讓他當堂大鬧一場，越鬧越好，沒曾想來了這些人。”

“你不必對我解釋。好好想想，回去怎麼跟你父親待。”掖庭令拍了拍他的肩膀，“杜大人對你寄予厚，如果事辦砸了，你曉得會怎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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