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啪。

杜衡半邊子靠在桌沿，努力忽視步步的黑子，試圖找回自己的思路。

可蘇戚不放他逃。

“杜衡，”蘇戚把玩著手里的棋子，懶懶笑道，“你就不到奇怪麼？那塊玉，現在都不見蹤影。”

杜衡呼吸一滯，指間白子便落錯了位置。他抬頭，看見蘇戚氣定神閑的模樣。

“廷尉已經派人來過我家，搜查證下落。凡是紅的玉石，都被一一翻檢。但他們什麼也沒找到。”

蘇戚將黑子放在棋盤上，傾靠近杜衡，低聲說道：“它不在家中，當然找不到。”

杜衡下意識攥雙手。掌心里汗津津的，疼痛都變得遲鈍。

“你藏起來了？蘇戚，藏匿重要證，是包庇罪。”他加重語氣，“拖延案件審理，罪加一等。”

蘇戚輕笑，坐回自己位置：“我可沒有藏匿，頂多在掖庭署撒了點兒小謊。那塊玉，沒被我扔家里，而是轉送給他人。因為不方便說是誰，才撒了謊。我這種況，按律當杖刑十，十子嘛，忍忍就過去了。說起來，收到玉的人你也認識。”

杜衡心思紛，好不容易落子，踟躕許久才問：“是誰？”

啪地一聲，黑子落在棋盤上，堵死了白子的去路。蘇戚紅輕啟，吐出三個字。

“柳如茵。”

棋局已定，蘇戚勝。

杜衡猛地掀翻桌子，高聲怒道：“我不信！”

“為何不信？”蘇戚站起來，拂落衫上的棋子，輕輕嘆了口氣。“你拿石蒙騙我，想讓我在面前出洋相。我便把石送給，好讓你知道，我蘇戚送東西不在貴賤，也無人會嘲笑。沒曾想你拿石誣告穆念青，我不愿當眾提及柳三小姐，損害的名譽。事已至此，沒什麼好遮掩的……”

面對眾多看戲面孔，一字一句口齒清晰：“我對柳如茵心懷意，時常打攪清凈。以前有婚約，我便胡鬧，后來造化弄人，丟了親事，我仍然牽掛不已。”

這是……當眾剖白心意？

“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柳三小姐瞧不上我。”蘇戚笑了笑，“但也不會嫁給你。杜二郎，別的不說，這些日子以來，可曾收過你任何件？”

杜衡面皮由紅到紫，逐漸轉青。

看樣子，顯然沒能送給柳三什麼東西。

眾人了然。杜衡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嫉恨蘇戚，卻沒有能比得過蘇戚的地方。偏偏他又在比試中，表現出如此強烈的勝負。

他渾都寫著嫉恨二字。

因為嫉恨，他用石騙蘇戚出洋相，騙穆念青高價買玉。又因為嫉恨和算計，他誣告穆念青，謀害蘇戚最好的友人，更為自己鋪平仕途。他還想趁著柳如茵被退婚的機會，與柳家結親，方便自己往上爬。

也無怪蘇戚專門來找杜衡，非要分個輸贏勝敗，要他認錯，且打消與柳如茵親的念頭。

年意氣，很正常。

杜衡用力抓撓蒙著白布的眼睛，啐了一口唾沫。

“我不和你吵，你說得再好聽，也哄騙不了審案的人。接著比啊，蘇戚。”他呲牙一笑，惡聲惡氣地說，“你說柳三不會嫁我？，這次我們拿人做賭注，比的心意。”

蘇戚眼眸微閃：“怎麼比？”

杜衡說：“這好辦，備兩個空盒子，上你我的名字，差人送給柳三。要來選，想讓誰贏，就在誰的盒子里放一件上的東西。”他抬頭，沖著四樓隔間喊道，“你也看見了吧？柳三小姐，這一局，你定勝負！”

杜衡喊話的房間，正是先前押五十金的芳居。

眾目睽睽之下，芳居的門打開了。婢青畫緩步下樓，對杜衡和蘇戚施禮，點頭道：“請將盒子予我。”

百戲樓的人早已備好木盒，上兩人姓名。杜衡把自己的木盒遞過去，在青畫接手的一瞬間，突然使力拉拽。

青畫未曾防備，踉蹌幾步差點兒摔倒。

杜衡著木盒，低頭瞪視，沉聲說道：“你告訴柳三，請不要忘記，凡事不可任。柳家不比以往，與我結親，兩家便能相互扶持。”

青畫連忙點頭，抱住木盒轉而問蘇戚：“蘇公子有話說麼？我傳給小姐。”

蘇戚想了想，說：“也沒什麼，讓萬事隨心吧。”

青畫應聲，踩著碎步重新上樓，影消失在隔間門口。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再沒人出來。

姚常思不再等待，口氣冷淡地說：“走吧。”

他徑自下樓，看也不看蘇戚。留戰局的世家子們反應過來，只好跟著離開，出門時還回頭張幾次，想知道勝負結果。

“有什麼可等的，肯定蘇戚贏啊。”姚常思小聲嘀咕，很不高興的樣子。“看他那虛假意的模樣，騙個柳三綽綽有余。放，裝相，謊話，呸。”

以前就把柳三和他耍得團團轉，說些騙人的話，好又無恥。

現在裝得像君子，實則句句真假難辨，舉手投足都在演。也就這幫沒腦子的蠢貨，才會掉進他的陷阱。

“王八蛋……”姚常思了發燙的臉頰，從嚨里逸出模糊不清的話語。

“我絕不會原諒你。”

第42章 蘇戚，我不用嫁了

杜衡來百戲樓看角抵戲，也邀請了柳如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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