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寒，籠罩慘烈人間。

穆念青想回到駐地，給蘇戚仔仔細細寫一封回信。送信的驛站差役半月才來一趟，他難得收到信，還沒來得及拆封，便被戰士催促著披堅執銳，上陣殺敵。

現在他打贏了。

他想回去寫點什麼，給蘇戚報平安。

他也只能給蘇戚報平安。

可驛站差役聽聞匈奴突襲，早就趁逃走，恨不得這輩子再不來駐地。

他如何給蘇戚回信呢？

說諸事平安，不必掛念。

說前途尚明，已有功勛。

這相隔千萬里的書信，若能寄回京城，蘇戚一定開心。

蘇戚會在日明繁花搖曳的窗前，鋪開陳舊的信紙，將容看過一遍。再用那致細膩的描金紙張，寫新的瑣事與問候。

鄄北邊境沒有這麼貴重漂亮的紙。

也沒有暖和得讓人昏昏睡的。

只有礪嘶吼的風沙，和冷到骨頭僵的月夜。每個人的嚨里永遠蔓延著鐵銹腥氣，握著長槍弓箭的手掌了皮，爛了，再長出新的厚繭。

但穆念青并不覺得苦。

富貴日子他能過，戍邊朝不保夕的生活，也能過。

正如此刻，他躺在尸堆里，呼吸著尸燃燒的焦糊味兒，只想寫信寄給蘇戚。

他愿意稱之為家書。

而蘇戚，是他的友，他的兄弟，他唯一可以聯系的家人。

……

“人啊，總得有點兒惦念的東西。不然日子過得就沒盼頭，也沒意思。”

一日，雪晴呆在耳房里，異常嚴肅地發表了自己的慨。

“爺惦念鄄北的摯友，時常寄信問候。何公子惦念家人，因而為頂天立地的漢子。我呢，惦念明日的自己，所以才吃苦罪，不吃饞的，不貪覺不懶，天天找你練拳腳。十一，你不應該拿出更多的勁頭，好好教我嗎？”

十一跪坐在床鋪間，仔仔細細疊著裳，甚至懶得看雪晴一眼。

“蘇十一！”

雪晴忍無可忍，向十一撲過去，“今天我必須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雪大爺這麼多天沒白練！”

十一眼皮也沒抬，抱起疊好的，側躲開襲擊。雪晴氣得牙，抓起枕頭就要砸人，不料門開了。

“十一你這兒有沒有平時穿的裳給我幾件……”蘇戚里說著，看見里面形，訝然問道，“你們在干啥？枕頭大戰嗎？”

雪晴立馬扔了枕頭，委屈告狀：“爺，十一他天天敷衍我，不好好教我打拳！萬一耽誤我為何大學子怎麼算！”

十一冷漠否決：“不，你永遠不可能變何公子。”

說著，他將懷里遞給蘇戚，問：“公子是要這些嗎？”

蘇戚翻檢幾下，點點頭道：“對，就要你們穿的這種，我借兩件。”隨手了幾套，又對坐在床邊生悶氣的雪晴說，“把你的替換裳也給我，急用。”

生氣歸生氣，雪晴踮著腳從柜子里取出自己，忙不迭給蘇戚，好奇發問道：“爺，你要喬裝打扮出門嗎？”

“不是我。”

蘇戚笑著否認，抱了一堆服回臥房。雪晴百思不得其解，想跟上去追問幾句，卻目睹了不該看到的場面。

一只涂著丹蔻的荑，從臥房門出來，勾住蘇戚的后頸，將人拉進房間。

咔噠。

房門落鎖，阻斷一切窺探視線。

第61章 蘇戚，你藏人了？

門后，柳如茵拽著蘇戚，半張半嗔怒地質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有人撞見你了？”

蘇戚把懷里裳塞給，嘆口氣解釋：“大小姐，我出去才幾步路，沒人瞧見。對門也不在家，你且放心吧。”

“這里是男子寮舍，我如何能放心！”柳如茵瞪，手里也不閑著，連忙把小廝分發給另外兩人，“快換上，婉婉你骨小，穿這套。”

蘇戚默默看著屋三位姑娘，柳如茵，殷桃桃，還有何婉婉。

三人均穿綢緞衫，束發描眉，偽作男子模樣。但柳如茵相貌過于艷，材凹凸有致，涂著深紅丹蔻的手指更是將自己暴無；殷桃桃用黑炭畫了大眉，怎麼看怎麼突兀；至于最膽小的何婉婉，稍微一張，就眼泛淚鼻尖通紅，瞧著萌又可，然而跟男子形象不沾半點關系。

能靠這副裝束混進太學，該說值的學子懶馬虎，還是們過于幸運呢？

不，仔細想想，如果蘇戚沒湊巧見這三人，估計們很快就要餡。

事得從半個時辰前說起。

今天白麓臺有集會，程易水等人都過去聽講。蘇戚沒有興趣，便早早下了學，打算回房間休息。

夏日燥熱，只想乘涼睡覺。

沒曾想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見鬼鬼祟祟四張的三人組。

柳如茵認出蘇戚，如蒙大赦，高興得當場奔過來給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抱完了，又覺著面子掛不住，板著臉命令蘇戚帶幾人去東寮。

名其曰，關心蘇戚生活。

結果一進東寮大門，幾個姑娘又興又張，這里那里看看，完全把蘇戚當了空氣。

直到聽到屋學子咳嗽，們驚嚇得拔就跑。蘇戚只好把人帶到自己房間，任由們參觀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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