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蘇戚躍下墻頭，邁開步伐奔向前方。

跑得很快，越來越快。逐漸輕盈起來，腔的熱意鉆進了肺腑。仿佛長久積在肩頭的重量減輕了許，復雜的歡喜浸潤頭。

真好。

想。

真好啊，那人有了新的活法。

第311章 魚錢仙師

故人在他鄉，相逢不相忘。

蘇戚出了昭月城，沒有再回頭。

知曉秦柏舟眼力過人，定然已經認出自己。也清楚他們不是該相認的關系，前塵舊事，早已斷絕。

不過還是很開心。

這種開心一直持續到夜。

蘇戚離開昭月城，什麼都沒帶。本來也沒啥行李，白在酒舍干了半個來月的活兒，被迫再次踏上逃亡路，無分文。

唉，怎一個慘字了得。

蘇戚沒打算繼續留在昭月城。這地方已經不安全了，與其提心吊膽躲著，不如另尋出路。但是跑得這麼干脆，總歸讓人覺著有點心酸。

心酸于自己無牽無掛，來得容易走得也容易。漫漫求生路，奔波無休止。

人生嘛，總有起起落落落落落。來大衍，一開始過得太好，起點太高，后來掉下來了也很正常。

蘇戚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樂觀地安著自己。天空掛著皎潔的月，四下里皆是荒野，頗有種空茫曠然的意趣。換個有雅興的，估計能當場作詩。

蘇戚不想作詩。

晚上都沒吃飯，高興勁兒過去以后，只覺手腳酸，腹中空空如也。環視貧瘠土地，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這年頭，地里也刨不出番薯土豆什麼的。別問，問就是大衍沒有。

前世讀書的時候，蘇戚參加過野營活。班分組干活，在山里生火做飯營探險啥啥的。沒朋友，晚間探險和同組的人走散，實在不知怎麼回去，又冷又。幸虧找到一片番薯地，雖然剛被人收割過，依舊在堆滿藤蔓的土里翻到了幾個的果實。

人在的況下，記憶會變得特別鮮活。

蘇戚清楚記得，那天晚上的番薯，吃起來脆生生的，清甜多……

打住，不能再想。

走不道，于是找了個比較平坦的地兒，搜集些干草墊在下，仰躺著看夜空上方的月亮。看著看著，總覺得月亮像燒餅，無奈閉眼自己睡覺。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也行嘛。

蘇戚默默祈禱了下，希不要有蛇蟲之類的玩意兒出現，然后沉夢鄉。大概是得太狠，夢里全是吃的，紅燒蓮子羹烤魚蒸饃八寶粥，滿漢全席應有盡有。可惜做夢也吃不著，只能干看，一就消失了。

早晨，蘇戚被日頭曬醒，一邊撥弄頭發里的枯草，一邊恨恨地想。

就該從秦柏舟的攤子拿些瓜果！為什麼不拿！擺啥瀟灑架子呢！約記得那板車上有脆桃和沙果，不，就算沒有，現在給生菜都能啃。

——昔日紈绔淪落鄉野，一飯難求，這是人的墮落還是世態的炎涼？

蘇戚給自己想了個味兒很沖的標題，邊想邊樂。倒不覺得苦，畢竟現在的境遇比起之前算不得什麼。隨遇而安嘛。

頂著日頭向東又走了一整天。累了就歇，歇完再走。黃昏時遇見個拉牛車的老農，一問，也是朝東走，前面不遠有村莊。蘇戚樂得搭乘，順便跟對方討了水喝。車上堆放著剛收割的豌豆和糜子，撿了豆莢，咬著清甜微苦的青豆，和老農搭話閑聊。譬如今年收如何，遠近有哪些城池村落。

日頭像個融化了個蛋黃，漸漸澆在山間。

……

夜，蘇戚來到小稷村。

已經和趕車的老農相，知道此人姓徐，就住小稷村，有個燒菜特別棒的兒媳。兩人相談甚歡，徐老丈得知蘇戚沒住，很直爽地表示他家可以留客。

如此甚好。

蘇戚坦然道謝，接了對方的好意。

進村時，看見許多男挎著菜籃端著水果，表凝重地朝村外走。便問徐老丈：“這是做什麼？”

徐老丈笑道：“小兄弟從外地來，想必不知道我們這里的習俗。自從烏山地，河流改道，我們小稷村沒了倚仗，莊稼常影響。這幾月甚落雨，村里人便隔三差五去靈星祠禱祝祈雨。”

原來小稷村旁邊有條河，澆田灌渠很方便。現在河道干枯，若是天氣不好，收就差了。

蘇戚在書上見過靈星祠的記述。這廟宇供奉的是后稷，傳說中教導百姓稼穡的英雄。莊稼人對著后稷祈雨求福，倒也合合理。

只不過天晴下雨，說不準的事兒，后稷也不一定能幫上忙啊。

在徐老丈家里住了一夜。果真吃到了老丈贊不絕口的飯菜，得熱淚盈眶。要不是丈夫在旁邊黑著臉虎視眈眈，差點兒把攆出去，都要拉著兒媳的手訴說意了。

把好食材做出好味道有什麼了不起，能將最簡單的蔬菜烹制味，那才神仙！是化腐朽為神奇！

蘇戚毫不覺得自己的用詞有什麼不對。

心滿意足睡了個好覺，早晨起來，特別勤快自覺地幫著灑掃院子，劈柴燒火。徐老丈的兒媳是個年方二十的子，樂得捂著直笑：“小郎君不必如此，再這麼熱，我都想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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