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似乎有些甜膩了。

床榻之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接著，有一只溫熱的手掌住了他的襟。

薛景寒倏然睜眼。

榻前跪坐著個容貌昳麗的姑娘，年紀不過二八，華發飾致，顯然不是婢。見他醒來，先是吃了一嚇，雪白荑微微抖起來。

“薛相……”

開口，聲如黃鶯清啼。

薛景寒神很冷：“滾開。”

對方聞言渾一，卻堅持抓著他的襟往開拉扯：“薛相，墨兒服侍您。”

守在外間的殺戈趕進來，住子發髻往旁邊一扔。泛著的毒箭，搭在腕間弓弩上，瞄準了的眉心。

第315章 再會

至丞相以來，從未有人敢對薛景寒使這些下作手段。

都道他心如磐石，油鹽不進，送人不僅不能討好，反倒容易惹禍上。正因如此，薛景寒一朝與蘇戚親，大衍多世家瞪碎了眼珠子。

明面兒上誰也不敢說什麼，可背地里，恐怕有些人會想著，蘇戚可以，那別人應當也行罷？

畢竟蘇家的名聲狼藉至此，丞相愿意結親，約莫和太仆不了干系。

現在蘇宏州病臥在床，薛景寒與蘇戚明顯不和，其他家族勢必要心思。

殺戈搭著弓弩，不消片刻便讓那子哆哆嗦嗦坦白了一切。原是黃家派來的人，名喚黃韻墨，論份也是正兒八經的嫡千金，黃喻庭的孫兒。事先被安排在這座宮殿里，等著正主現。而薛景寒常歇的偏殿之所以走水，也是黃家重金買通宮侍，做了手腳。

薛景寒按住怦怦跳的太，讓殺戈檢查熏香爐。

黃韻墨一直癱在地上嗚嗚咽咽的哭，云袖掩面，出水漣漣的眼睛。的確貌，即便在哭，漆黑上挑的眸子也含著萬般。

可薛景寒看見那雙與蘇戚相似的眼睛，更不舒服了。冰冷而反胃的覺順著氣管涌上咽，幾乎就要化作惡意的字句。

“大人，是迷藥。”殺戈簡單解釋，打斷了他的緒，“用量不多，只會讓人困倦疲憊，對無礙。”

薛景寒揮了揮手，讓外面的守衛都進來。

他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更不打算給黃家留面子了。

不一會兒，得信的黃喻庭匆匆趕來，尚在酒宴流連的大臣也紛紛過來湊熱鬧。殿站了烏泱泱一群人，薛景寒就當著黃喻庭的面，歷數他做的錯事。

買通宮侍在上林苑縱火，私藏子襲擊朝廷重臣，熏香下藥謀害丞相。貙劉秋節做出如此行徑，簡直藐視圣上，是大不韙。

黃家獻的笑話，讓薛景寒一說，了難以饒恕的重罪。

府監黃喻庭年紀大了，被批得面皮青綠，慚至極。他只是授意給自家子侄輩，并未親自持此事，卻不得不站在這里蒙辱。

所有人便明白，丞相要借機發難，對黃家刀了。

可憐黃韻墨一個未出閣的貴家千金，躲都沒躲，難堪之下一頭撞向柱子。沒人關心是死是活，在場幾個黃家人均是自顧不暇，平日里最珍的祖父冷著一張臉，連眼角余也沒給半點。

在權謀爭斗和家族利益面前，人的命不值一提。

姚承海看完了這場戲，站出來溫言勸幾句，緩和氣氛，又吩咐宮侍趕去請醫來，為丞相診治。薛景寒謝過眾人關心，去瑤臺面見莫余卿，以乏的借口率先離開上林苑。

人走了，但在場所有朝臣都知道，黃家要出事了。

薛景寒以這場鬧劇為開端，名正言順徹查府及黃家子嗣，將藏污納垢之盡數披。至此，一個世家大族轟然倒下。

時如白駒過隙，轉眼便是十一月。殷家黃家已然破敗，而薛景寒也得到了有關蘇戚的訊息。

他的妻子，似乎，在刈城當了個特別厲害的神。

……

時間回溯到四個月前。

蘇戚順利通過湯竇的考驗，在城東得了一大宅子，僮仆護院若干，錢財……沒有錢財。

刈城也窮，湯竇只能幫蘇戚造勢，將推上“仙師”的位置，但維持生計的錢麼，得蘇戚自己想辦法。

湯縣令造勢的手段特別淺顯易懂。那夜暴雨過后，他便大張旗鼓敲鑼打鼓把蘇戚送出縣衙，各種稱謝，激仙師照拂百姓，為刈城祈雨。

魚錢就此揚名。

衙門里其他吏并不曉得湯竇的打算，只當魚錢真有求雨的本事。湯竇心眼多，那夜與蘇戚談，早早驅趕了好事的縣尉縣丞，如今更不肯泄意圖，生怕底下的人走風聲，影響他的計劃。

什麼計劃呢？

以仙師之名，要百姓積極響應府條令，對農、工、商等行業進行整改。譬如說農田耕作，農戶有農戶深固的習慣，不怎麼聽從新的指揮，當然湯縣令也想不出什麼增加收的好招；現在蘇戚來了，只需到田地里走一走，個手訣，語氣深沉地道出分田播種之法，府再配合行，百姓自然愿意遵從。再比如說有些商鋪瀕臨倒閉，貨運得慢，離得遠的商戶不愿到刈城做生意，蘇戚編個神神道道的理由，自有人愿意行商。

當然，這期間蘇戚必須時不時顯一些才能，好讓人知道，并非徒有其表。

蘇戚做過祝，但當神還是頭一遭。一邊要維持自己仙氣飄飄的形象，一邊走訪農田商戶，給湯竇出謀劃策。好在如今手底下有不人，很多事不必親力親為，否則老早就累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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