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人急得不行,四下里打探蘇戚的下落。因為生怕錯過消息,他們特意留了一些人在驛館。然而蘇戚始終未曾面。
后來蘇家人得知那些死士向北而去,便以為蘇戚要到北地求援,烏泱泱的都追過去了。
姚常思總覺得沒這麼簡單,繼續在臨溪縣一帶尋蹤覓跡。碎散銀錢盡數花,打算典當上的鐲子時,被路過的魚娘攔住了。
“這小子一看就是被家里人養傻了。”魚娘對蘇戚解釋,“他那玉鐲子足夠換套三進三出的大宅院,人家出一金,他都舍得賣。我實在看不過眼,把他拉走打算好好說道說道,沒曾想聊半天認了個親。”
地主家的傻兒子姚常思:“我當然知道鐲子不止一金,事急從權,沒有辦法啊。”
總之,姚常思和魚娘就此相識,他們兜兜轉轉,來到了臨近的南郡。
為了尋找蘇戚,兩人到奔波。姚常思把上能典當的東西全賣了,最心的寶劍也沒保住。日子越過越潦倒,魚娘看這矜貴小公子頂不上用,只能再次扛起生活的重任。
“說真的,我這輩子也算見多識廣,就沒遇過你們這樣的。”魚娘慨,“一個是太仆之,一個姚家嫡孫,瞧瞧過的什麼日子。”
姚常思不服:“我是有苦衷的!”
姚承海人脈極廣,對孫兒管束又嚴格。一旦姚常思在外面亮出份,沒多久就會被強行送回京城,接的鞭策。
所以他只能拋棄鮮亮麗的名頭,一路吃苦罪,甚至跑地里瓜。
瓜這件事也有說法。姚常思和魚娘到了棗村,承蒙農戶收留,暫且歇腳半天。他惦記著刈城還得走一段路,田地里的瓜又長勢喜人,便想摘一個,路上解充。
換作半年前,姚常思決計不信自己能干出這種事來。然而短短幾個月的奔波困窘,迫著高傲的世家子不斷降低道德底線。
地里的瓜看起來太好吃了!
這是其一。
囊中,實在沒錢買。
這是其二。
阿隨……最起碼阿隨要吃點兒東西嘛。
這是其三。
……
姚常思把理由擺出來,逐條剖析完,表不免忐忑。蘇戚看著可憐兮兮的姚小公子,半晌嘆氣。
“你不是我,不用把份藏得這麼。”說,“我不知敵在何方,因此行事諸多顧忌。姚大人在各郡縣均有門生故吏,你找他們,沒誰敢虧待你的。南郡天高地遠,姚公子自有能耐,不至于表份就被綁回京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姚常思底氣不足地低下了頭:“我這兩年不曾過問家事,不知如今南郡的況,也擔心打草驚蛇……”
蘇戚鮮見他如此頹喪,拍拍肩膀再沒說什麼。
幾人回到刈城。魚娘很是滿意蘇戚如今居住的宅子,里里外外轉了幾圈,嘆終于不用顛沛流離。
蘇戚安排他們住下,雇了個母照料阿隨。當晚,解釋了自己的遭遇,和姚常思換報,得知京城發生過許多熱鬧事。流言,罵戰,世家大族的變,吏下詔獄……
姚常思說得口干舌燥,蘇戚聽得默不作聲。
良久,笑道:“是很熱鬧啊。”
姚常思看著沉寂的眉眼,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未曾想過蘇戚會這麼多苦,每一件每一樁聽著都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流言最厲害的時候蘇戚不在京城,否則該有多煎熬。
“我如今找到你了,趕明兒讓祖父來接我們,什麼殷家黃家的,不敢再手。”姚常思眉頭擰死結,“你回了家,就跟薛景寒和離,免得一天到晚不得安寧。”
蘇戚沒說欒陵和陣法的事,只道自己和薛景寒生了罅隙,因故沒能及時回京,以至于后來屢遭危險。
懶得給薛景寒編理由了。
姚常思想法單純,在他看來,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該把妻子孤零零扔在外地自生自滅。此舉有悖人倫,實在讓人不齒。
而在過去的大半年里,他對薛景寒的印象已經一落千丈。
“此人絕非良配。”姚常思攥拳頭,口積著郁氣,“蘇戚,你什麼眼,挑來挑去就選了這麼個人?”
蘇戚只是笑。
“離,趕和離。”姚常思緒逐漸激烈,“不家也好,一個人反倒自由自在,最起碼沒命之憂。”
蘇戚坐著出了會兒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夜濃重,起送姚常思,“姚公子先歇息罷,這一路辛苦了。其余的事,明天再說。”
姚常思還憋著滿肚子話,無奈時間實在太晚,只好離開。出門時,他聽見蘇戚道謝。
“你能來,我很激。”
他低聲嘟囔:“又沒幫上什麼忙……”
話雖如此,繃的角卻不由翹了起來。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他轉向蘇戚,問道:“你我如今算好友麼?”
蘇戚坐在暈黃朦朧的燈火里,溫聲道:“自然算的。”
姚常思便笑起來,眉梢眼角掛著驕矜的神氣。
他走后,魚娘進門里,攤開明晃晃的金針:“來,裳,讓我看看你如今怎麼樣。”
蘇戚臉上笑意頓時僵,幽怨地爬到床榻上,躺一條任人宰割的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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