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以前，兩人如此深厚，也不見得薛景寒會沖冠一怒為紅，搞些天王涼破的霸道行徑。何況現在他不。

斷荊張了張，無力反駁，只道：“大人心里有您。他會好起來的，到時候肯定能接您回去，重憐惜……”

蘇戚：“去他媽的重憐惜。”

這句臟話沒什麼緒，語氣輕淡得很。

斷荊卻被堵得頭梗塞。

良久，他緩緩道：“殷家黃家自顧不暇，想必不會再派人來了。今日這些刺客，看打扮恐怕是黃家先前雇傭的江湖人士，拿錢賣命，尚且不知朝中變化。”

“既如此，你先跟著我，以防萬一。”蘇戚停頓了下，“莫要告知薛景寒。”

斷荊沉默片刻，點頭答應。

他已經是蘇戚的人，萬事當以蘇戚為先。只是，他不說，薛景寒未必不會知。

蘇戚也想到了這，自嘲般笑了笑：“罷了，你們能找到我，他自然也能。不過看樣子，他不會主來見我。也好，刈城還有些事沒忙完，等我安排妥當了，就回京城去。只要我不湊到他面前，他便不打算殺我，對麼？”

斷荊：“……是。”

屏風后響起輕的腳步聲。白青袍的子走出來，長發如墨垂落腰間。已洗去了臉上的偽裝，漂亮而沉靜的容徹底暴人前。

斷荊愣怔一瞬，再次低下頭去。

不知是不是多時未見的緣故，蘇戚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像是玉石經歷反復打磨，蘊著溫潤沉著的華。

第318章 即將相會

“我在刈城的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關照了。”蘇戚道，“魚娘帶著孩子，姚小公子家里的人還沒來，憑我一人怕是難以照顧周全。”

這話的意思，是要斷荊把其他幾人的安危也放在心上。

他依言應下，只說：“若況危急，我必定最先顧著夫人……”說到這里卡了一下，趕改換稱呼，“主人。”

蘇戚笑了笑：“你這麼我，實在奇怪。還是直接喚我蘇戚吧。”

斷荊搖頭：“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聽我的。”蘇戚語氣不容拒絕，轉而看到他前未曾過的甜湯，“快放涼了，喝了暖暖子，再回去歇息。”

斷荊端碗，聞見香甜的味兒，難免有些猶豫。在蘇戚的注視下，他不好意思說這是小孩兒和姑娘家才喝的玩意兒，心一橫，仰脖咕嘟咕嘟全灌下去了。

蘇戚看他喝得極快，以為喜歡，決定明天囑咐廚房再煮一碗，作為常備湯羹。

時候已晚，斷荊不便多留，說了幾句話起匆匆告退。

他的確太累了。

連著好幾個月神繃，緒沉重無法紓解。見到蘇戚安然無恙，心頭的愧疚與重負才消減了一半。

人走后，蘇戚沒了睡意。

在桌上鋪開紙張，研墨提筆，思索片刻開始寫信。

一封，給北地馬苑。

一封，給京城蘇府。

既然已經明了薛景寒沒有私底下謀害的意向，要殺的人也站到了明，那麼，先前許多顧忌都不復存在。

盡可以用蘇戚的名義，將信件加急送達北地與京城，讓蘇家人盡早放心。前幾日姚常思也給北地馬苑寄了信，不過蘇家人已然過殷家黃家的蒙騙導，恐怕還是的親筆書信更有用些。

蘇戚想的是，京城離南郡實在太遠，既然接的人去了北地，折返回來見反而更方便。另一方面，家里的老父親憂思過重，多報些平安也是好的。聽斷荊說，蘇宏州這幾個月勉強振作起來，恢復上朝和見客，病比夏天的時候好了很多。

蘇戚如何不懂老父親的想法。

在外面生死未卜，蘇宏州必須撐著病軀站出來，持整個蘇家。他不會放棄尋找蘇戚，只有他好好的，才能為兒最終的庇護傘。

于于理，蘇戚該盡快回去。

只是刈城形勢復雜，現在一舉一皆矚目，不說湯竇肯不肯放走，轄的百姓也不好糊弄。若再有人借機滋事，容易弄出子。

魚錢仙師這層份，須得仔細謀劃，安排個合理退場的理由。

蘇戚不由想到了欒陵。

巫夏和魏佚費心編造明昭帝的死亡原因，和現在的想法何其相似。不過，欒陵的況更瘋癲，也更難以掌控。

接著又想到薛景寒。此人兩世慣于縱民心，而現在的自己，是否也走上了同樣的道路？

蘇戚出神半晌，將兩封書信裝好，手指用力了邊角。

不，這不一樣。

……

此后，蘇戚越發忙碌起來。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四個時辰不出門。魚娘出于擔心，借著送飯和逗孩子的理由，偶爾進去看一看，便見伏案寫寫畫畫，桌上鋪滿了散的紙張。

四五天過后，這些紙張整理冊，由姚常思尋書坊印制，匿名投放給學館、酒樓以及商鋪。而蘇戚戴上斗笠換了布裳，袖子里揣著糖粒，去鄉間田壟，尋稚一起玩耍。

斷荊跟在邊，看逗孩子笑，變著戲法掏出糖來，哄著他們傳唱歌謠。

漫天魚鱗斑，大風卷麥翻。

月暈缺即風起，烏云踏白大雨來。

謠諺的容，不止有天象，亦有農耕之道。淺顯易懂，朗朗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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