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他只能說這麼一句干的話。

蘇戚記著自己的來意，再次問道：“薛相何時啟程？刈城非久留之地。”

薛景寒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尚且不清楚自己為何會來，如何能輕易打道回府。

“我……”

話剛出口，薛景寒神微，突然抓住蘇戚手腕，將拉向自己。蘇戚踉蹌幾步，前傾，額頭險些與他相撞。

悉的苦香味道撲面而來，摻雜著溫暖的氣息。

因為離得太近，蘇戚能看見他微微的羽睫，濃郁如深夜的瞳孔像落了雨的湖面，泛著淺淡的漣漪。

扭頭，見一只烏黑腳的蜘蛛吊著細細的線，落在了方才站立的位置。

……

薛景寒率先反應過來，松開了蘇戚的手腕。

“抱歉。”

蘇戚沉默一瞬，搖頭：“沒事。”

的確很不喜歡蜘蛛，住在落清園和薛宅的時候，總要人把園子房梁打掃干凈。換做以前，薛景寒如此作并不奇怪。

但現在的他，怎會在意這些。

“是本能。”薛景寒出言解釋，不自覺地了下手指，指腹仿佛還殘留著蘇戚手腕的溫度。“并非故意要冒犯你。”

看見蜘蛛垂吊而下，他想都沒想，就拉住了蘇戚。

“哦。”蘇戚說話輕飄飄的，“薛相的本能真奇怪。”

聽在薛景寒耳朵里，就仿佛嘲笑他行事乖張，螺山上捅人利索，這會兒倒知道護了。

薛景寒垂下眼簾。

他該說什麼呢？

說先前法陣威力太大，自己不控制，現在漸漸自由了，的缺失欺騙不了，所以才會保護？

說自己如今已經不會庸人自擾，便是，過往的一切無需否認，他該好好待，補償？

他能把所有的理由鋪陳清楚，冷靜講述給蘇戚，但這些話沒有誠意，也不稀罕，不在乎。

破鏡永難重圓。

也許像說的，一別兩寬才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薛景寒知道，等自己痊愈之后，恐怕本無法接這樣的決定。更別提他現在想到和離二字，便會窒息難忍。

“季阿暖。”

蘇戚喚他。

“你若認不清自己的想法，就出去走走，散散心罷。”說，“走一走，看看別人的活法。”

薛景寒定定看著，了：“好。”

第二天早晨，丞相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蘇戚倚在窗前，皺著眉頭咕嘟咕嘟灌藥湯。魚娘抱著阿隨，問：“你跟姓薛的說什麼了，他走得這麼利索？”

私下里，魚娘對薛景寒并無尊敬或畏懼之，總是喚作“姓薛的”。

蘇戚用手帕，咬了塊黃糖苦味，含糊答道：“沒啥，他那人心思重，我給他指條路。就當貧道我日行一善，為迷途之人指點迷津……”

魚娘翻了個白眼：“胡扯吧你。”

蘇戚不爭辯。

的提議的確隨，沒想到薛景寒會輕易遵從。

大概這個人實在過得渾噩，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旁人來枯枝，也要當作救命稻草。

若他能早日痊愈，也算好事一樁。現在這個樣子，讓人生氣都生不起來。

“我覺得他可憐的。”蘇戚笑了笑，有些自嘲，“可是不到我來原諒他，關懷他。誰又活得容易呢？只能說造化弄人，遭了這麼多罪，連個仇恨的對象都找不出來。”

魚娘問：“你不跟他討說法，要賠償？”

蘇戚搖頭：“算了，沒意思。都過去吧，懶得關心這些破事了。”

的眉眼掛著淡淡的倦怠。仿佛對過往的一切已不在意。

可是哪能真正不在意呢？魚娘心里清楚，自從薛景寒來了以后，蘇戚晚上總是睡不好，出神的次數也變多了。偶爾還會不由自主按住心口，仿佛疼痛再次歸回。

螺山的傷，總歸太重了啊。

……

薛景寒一走，蘇戚便繼續準備回京事宜。

許是湯竇那邊得了指示，安在蘇戚邊的眼線都撤掉了。出宅院，行止自由，再無束縛。

刈城外，關于魚錢仙師的輿論，正在逐漸消退熱度。

蘇戚等了四五日，收拾行裝帶著魚娘姚常思等人離開。大衍通信不便，沒必要再等北地來人，既然出行無甚危險，邊又有蕭問亭和斷荊，不如盡早歸家。

當然，得悄地走，別聲張。

蘇戚換回子裝扮，玉簪羅薄敷面，誰也不能把和魚錢仙師聯系起來。

如今的份是商戶之，拖家帶口回京省親。蕭問亭有一手易容功夫，自告勇給其他人都畫了臉，于是魚娘變了蘇戚的娘，斷荊是兄長，姚常思為姊妹，蕭問亭自己是胞弟。阿隨倒不需要打扮，路上由蘇戚抱著，對外稱作子。

外加一個口風嚴實的娘，一群人堂而皇之上路了。

眷乘車，男子騎馬。

早晨順利出城，沒到多阻礙。城東宅院里的人，都被蕭問亭下了藥，估計睡到正午才能醒。

車馬前行，蕭問亭里不閑著，一會兒吃干，一會兒敲窗擾蘇戚。

“蘇姐姐，不給薛相打招呼，真的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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