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問清蘇宏州的想法，若是真的雙方有意，盡早把事定下來，兩家人見見面。

蘇戚安了魚娘，去找蘇宏州談話。

然而蘇老爺子好面子，一聽蘇戚打問這事，當即漲紅了臉。含含糊糊不肯承認，半晌才道：“我就是覺著人好，適合做個伴……”

蘇戚笑了笑，坦然道：“如果答應，您就派人去家里提親，我沒意見。總不能這麼把人拘在這里。”

蘇宏州搖頭：“魚娘家里沒人了。”

蘇戚愣了下，“那就找個合適的人家，認個親，也算有個名分。六禮不能。”

自己倒不在乎古人這些規矩，但魚娘和蘇宏州年紀都大了，該有的門面都得有，既是尊重魚娘，也免得人背地里編排。

蘇宏州也覺著有理，著胡須開始打算。蘇戚鼓勵他：“您先努力讓人答應了，這才是最重要的，萬一人家愿浪跡天涯怎麼辦？”

蘇宏州自覺惱，揮手讓趕滾。

蘇戚笑著離開了。

當然知道這兩人都有意思，否則也不會特意說合。

出了蘇府，蘇戚不急著回薛宅，騎馬在街上慢慢走。眼見一位清瘦青年從醫館走出來，詫異喚道：“杜二郎？”

第333章 意淺薄

青年聞聲抬頭，出清癯平靜的面容。他的五算得上周正，偏偏右眼無神蒙翳，顯然并不能正常視。

蘇戚認識他。

中尚署令杜安春的庶子杜衡，因玉案被驅逐在外游歷五年。江泰郡洪水決堤時，蘇戚曾與他會面，還在白水縣城墻上走了一圈。

五年限期已過，杜衡再次出現在京城，并不奇怪。

杜衡也認出了馬背上的子，微微一笑道：“蘇戚，多時不見，你可還好？”

蘇戚也道多時未見。既是故人相逢，往事仇怨早已消解，便邀杜衡去茶樓敘話。

兩人挑揀了個清凈位置，寒暄近來況。這一聊足以讓蘇戚驚訝，原來杜衡也被擄到欒陵，險些為神智錯的人牲，后來衍西軍攻城，把俘虜放歸大衍，他才重獲生機。

“我曾見薛相立于城上，被蕭氏奉若上賓。后來古城被破，邊郡郡守承薛相之命安置我等。我因著這層杜家人的份，討了些銀錢回京。”杜衡道，“欒陵和蕭氏究竟有多，我窺見一斑，但不知全貌。昔日與我共患難的百姓，大多神志不清，想必都記不得薛相曾在欒陵面之事了。”

蘇戚點點頭：“不記得也好。”

見杜衡神似有探尋之意，委婉建議道，“你也不必記著了，都忘掉罷，莫要與人提起欒陵蕭氏。”

杜衡并不執著：“多謝提醒。”

欒陵禍非同小可，他和蘇戚談這些，未嘗不是試探薛景寒的意思。

只是還有一事不明。

“去年薛相回到京城，有段時間你的名聲很不好聽。”杜衡面上浮現悉的嘲諷，似是恢復了舊日的本，不過這嘲諷并無惡意。“后來有人又放了新的口風，說是你夫妻二人生了嫌隙，因此未能同時歸返。我知薛相并非真正巡察郡國，而是自欒陵歸來，你們是否真的生了嫌隙？因何緣故？”

蘇戚握著茶杯，淡淡看了他一眼：“這是私事。杜二郎何必過問？”

杜衡了鼻尖，看著有點兒不自在。

“我本不想過問，但……”他糾結片刻，下定決心道，“你記得戚二麼？前治粟史戚建章的千金。和我一起被關在欒陵，后來告訴我，那段日子里，和薛相有了夫妻之實。”

蘇戚作微頓，舉杯啜飲茶水，而后放下。

杜衡不知其意，只好繼續說道：“與我結伴回京，且有了害喜的癥狀。我收留了，再后來……誕下一子。蘇戚，我無意揣測挑撥，但薛相曾出現在欒陵，時間確實對得上。”

蘇戚神很平靜，心里也沒什麼波瀾。

“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薛景寒喪失，那時候不喜歡，也不喜歡其他人。心冷漠無求，如何會人。

除非旁人用計使詐，枉顧薛景寒自意愿。蕭氏魏氏或許有這個本事，但他們沒有理由給“大宗伯”強行塞人啊。更何況這個人，是欒陵民眼中毫無價值的人牲。

“你說你收留了？”蘇戚道，“帶我過去看看罷。”

……

蕭問亭曾經提起過戚映萱的事。

如今杜衡舊事重提，并不能發蘇戚什麼緒。

戚映萱住在一僻靜小院里。聽杜衡說，這是他置辦的私產，如今也算是他的家。

早些年杜衡無所傍，吃杜家的用杜家的，拼命想得到父親的承認和嘉獎，在仕途上走得更遠些。后來因玉案折了心，厭倦宗族爭斗，在外漂泊游歷，反而眼界開闊許多。

而杜家原本攀附卞氏，新帝即位以后，杜家也中道敗落了。中尚署令杜安春職一降再降，勉強保全自己，卻是沒了往日的威風。杜衡回到京城，找到杜安春，以一些舊日的作要挾，敲了杜安春一筆銀子，這才有錢置辦住，照顧戚映萱。

他自己則是尋了個抄書的活計，不打算再次踏進場。

“你不怕你爹私下里殺人滅口？畢竟只有死人不能告。”蘇戚開玩笑。

杜衡笑道：“無非是些和卞文修勾結的丑事，算不得重要，薛相未必放在眼里。也就是我爹自己擔驚怕，總覺得薛相要害他。今日我把這些話都倒給你了，改天敲打敲打他便是。有你這層關系在，我不得狐假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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