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上蒼垂憐，再次許他一世緣。

“至于年紀，我并不能確定，約莫回溯到了你我初次相遇的時節。”薛景寒描摹蘇戚眉眼，“剛過而立之年，和現在的你相比，似乎還是老了些。”

丞相大人其實一直在乎他和妻子的的年齡差。

蘇戚笑彎了眼：“哪里老了，也就比我大個四五歲吧。風華正茂啊。再說了，即便你變老翁，我會嫌棄不？有道是恩不問老……”

薛景寒用手掌蓋住的眼，假作呵斥：“盡說胡話。”

蘇戚繼續笑。眼睫掃過手心，帶起一陣的意。

他們不再追究穿越的原理。總歸不是一件能用常理解釋的玄妙現象，如今他還在，還好，就是足夠令人歡喜的結局了。

即便這歡喜，仍然摻雜著許多缺憾與惦念。

薛景寒說起京城的家，說阿隨長大了，聰慧，再過幾年必然是位如玉君子。蘇宏州年邁，子不大爽利，好在有魚娘陪伴，魚娘又是個利落熱心的人，把他照顧得很好，蘇府也打理得井井有條。而紅萼和斷荊彼此生了意，因為紅萼放不下阿隨，便以照料小公子的理由，幾次三番拒絕斷荊。

“斷荊一筋，想來是不肯放棄的。我已允他，只要紅萼愿意答應，就從賬面撥銀子地契給他，權作婚嫁賀禮。”

“至于阿隨，太仆定能妥善照顧。我無甚親眷，最終還是將他托給蘇家……”

“雪團和丸子也老了，不過殺戈是養貓的好手，應當能讓它們活得更久些。”

“……”

他低聲說著，直至蘇戚合上了困倦的眼皮，呼吸逐漸放緩，才手替掖好被角。

窗外已是夜幕深沉，整座城市亮著無數盞燈。在靜謐的房間里，薛景寒目不轉睛盯著蘇戚的睡臉，仔細確認的容。

這是真正的。

比泛黃的畫像更鮮活，也更真實。

蘇戚去世后，薛景寒曾無數次祈禱能夢，然而始終沒能如愿。他在孤寂中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后來終于沒能撐過第七年的寒冬。

所幸他又再次與相見。

“戚戚。”薛景寒無聲傾吐著話語，滿腔的激流洶涌而起，卻被強行堵在嚨里，只泄出細微的緒。“愿你好夢。”

……

第二天蘇戚果然起晚。

對著手機上的時間看了兩秒，吐了口氣：“算了，本來也不想去。”

蘇戚是個勤勞的打工人，然而今日人在榻，愿做個不早朝的昏君。

于是干脆請假，鉆進薛景寒懷里，心滿意足抱著繼續睡。不久后，睡覺又變了另一種意味，眼見日頭高照，蘇戚強行拒絕了薛景寒的得寸進尺，鉆進浴室洗漱去了。

正刷牙呢，門一開，裹著薄被的薛景寒走了進來。蘇戚險些被嗆到，連忙漱口臉，咳嗽著說：“我給你找件裳……”

但蘇戚這里實在沒有男裝。翻翻撿撿，最終只能把浴袍遞過去。

原本寬大的式浴袍披在薛景寒上，要多不合就有多不合。丞相大人也覺著為難，蹙眉道：“昨日的袍去了何？我且換上。”

蘇戚剛把的古裝塞進滾筒里，要洗凈烘干還得一個多小時。眼下這空檔，先把洗漱的問題解決掉。

翻出備用的牙刷，好牙膏遞給薛景寒，又把臺面上的水龍頭以及瓶瓶罐罐的用法解釋一通。薛景寒認真傾聽著，眼中雖有疑，卻不顯詫異慌張。

作為一個突然穿越的古代人，他的反應尤其冷靜。

“我知道了。”聽蘇戚講解完，薛景寒點點頭道，“戚戚，你先出去罷，我自會悉這些東西。”

蘇戚也知道不能表現得過于周到，否則適得其反。畢竟薛丞相多年居高位運籌帷幄，不愿在小事上拙。

很地把門合上，去廚房熱牛和面包。因為廚藝不，早餐是沒法自己做的，只能暫且這麼湊合。

而呆在浴室里的薛景寒，試完水龍頭，按照蘇戚的說法洗漱臉，而后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沉默良久。

他并不習慣這個世界。初到涼亭，周圍便出現許多咋咋呼呼的陌生人，舉著奇怪的會發的東西，要和他“合影”。后來蘇戚接走了他，下山回城，搭載了一輛比馬車更快的座駕，一路風馳電掣，遠超想象。

他看見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奇裝異服的男，還有令人心生不適的所謂電梯，全然陌生的房間。

在龐大的新世界面前，他似乎了個無知的嬰兒。

但……

這也沒什麼。

他學得很快，自然能吸納一切新學識，從而融蘇戚的生活。

這個過程不需要太久。

薛景寒離開浴室，蘇戚已經坐在餐桌后，笑瞇瞇招手：“阿暖，該用早點啦。”

普通的吐司稍微烤過，配合一杯熱牛。為了照顧他的習慣，蘇戚專門放了一雙筷子。

“我想過了，今天先去商場給你置辦幾合適的服。”蘇戚道，“還有聯絡用的手機，儲蓄用的銀行卡……”

說到這里，停頓了下，“不對，銀行卡今天應該辦不了。你先用我的吧。”

薛景寒如今是個黑戶。

兩人用完早餐，蘇戚看著他換回昨日的裝束。這也沒辦法，總歸要出門買服，帶上人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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