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亦安看著時月，迷離的雙眼半合半就像極了初遇時的醫務室里的剛剛睡醒的樣子，一眼錯時間和整個人生。顧亦安終於想起原來那時便已經淪陷，只是沒有意識到那時覺得像安歌原來是真的，這雙眼睛就是安歌的又怎麼不像呢？

時月，為什麼？為什麼我的人的是你？你也嗎？你知道這雙眼睛是的嗎？你知道付出生命來你嗎？

顧亦安看著微醺的時月，笑了笑，自己回答了所有的問題，不，你不知道。

你從來都不知道有多你。

時月抬眸，看著顧亦安，恍惚中的錯覺，看到了Angel，看到了Angel站在顧亦安後，看著也看著他。時月出手去Angel的，卻忘了倒在了顧亦安的懷裡，起撞上顧亦安的膛，有些清醒又借著七分的酒意出手抱住他。

「喂……你為什麼……為什麼喜歡男人呢？」

時月喃喃著，慢慢失去力氣撲在顧亦安懷裡睡了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喜歡一個男人，為什麼還偏偏喜歡我的小叔叔，為什麼明明沒有結果還要讓我遇見你……為什麼呢……

時月睡了過去，靜靜地，就睡在他的懷裡，顧亦安抱著，久久地不知該鬆手還是還該借著三分酒意一塊兒睡過去。最後的最後一扇大門終於打開，離開了一周的主人終於回來——

門外許世安一邊開門一邊回頭看著抱著一個緻四方禮盒的林衍，許世安長長嘆一口氣，開了門倚著門框看著林衍一步一步往上爬，「喂，每年都訂做一套，你打算給訂做一輩子的漢服嗎？」

林衍聞聲垂眸，不知想起了什麼竟有些落寞，「得得得，當我沒說。」許世安不等他開口就直接打斷。這哪是侄啊，這就是兒啊，前世的小人兒呦，可不得好好護著放手心裡捧著放舌尖兒上含著。

「哎，沒見你對我這麼用心啊。」許世安想起次臥柜上的四套服裝，再加這一套第五套了，一套比著一套緻，「你打算什麼時候送給，就這麼一直放著嗎？再等兩年那個小柜子可就放不下了哈。」

「我也覺得那個柜子太小。」

「呵，你信不信我回去就把那些服扔了？」

「你不會的。」

聞言，許世安冷笑一聲，小聲抱怨一句「不是不會，是不敢啊。」想起兩年前他半夜醒來看著林衍站在小屋子裡一個人靜靜坐在床邊輕著那件紅的舞落寞，等到第二天，他把子拿到了主臥，騙他說扔掉了。他忘不了那天他的眼神，像極了初遇時的絕。許世安不敢再往下想，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沒有緣關係的小孩怎麼就讓這傢伙這麼上心，想來是要把過去的十幾年的關全都補回來吧。

「呵，看來走的時候真的沒有關燈呢？」許世安快林衍一步進了家門，從樓下看的時候就看到了臺過來的燈，兩個人一塊兒想也沒有想起關沒關燈，走得匆忙，說走就走的旅行，誰也沒有想過要把家裡收拾妥當了再離開。

然而進屋，剛邁進去一步就聞到一酒味，瞬間，顧亦安想到了什麼似的皺了眉，聽著臥室那邊傳來的洗洗漱漱的聲音，提起十二分神——

呵？有賊？正好，好久沒有打架了呢。

回過頭對著林衍說一句，「你在這等一會。」

「嗯？」

「等著。」說罷，一堆禮往林衍懷裡一推，帶了門把林衍關在門外，扯扯領朝著廁所的方向，餘略過客廳，滿是酒瓶的地板上一抹紅布料，順著往上是倒在沙發上睡得正香的時月。

剎那間，許世安愣住，時，時月？下意識地回頭看著門外正在開鎖的林衍，退一步去反鎖，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能覺到危機與不安。

然而等他回神林衍已經打開了房門。

「林衍！」

「怎麼了？」林衍笑道，推開門看著許世安，停服一下也是聞到了空氣中酒味，這個家，除了他跟許世安也就只有……「寧寧？」許長寧知道，只是沒有鑰匙啊。

「……」許世安低下頭擋著林衍不讓他往前一步，莫名地竟有些希躺在那的是許長寧，他的妹妹而不是他的侄，「你在這等一會。」

「世安。」林衍看著許世安的表，二十年的朝夕相他比他還要了解他，上前一步，推開許世安，「你不適合撒謊。」

許世安眼睛移到一旁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他說自己看到的畫面，拽著林衍的胳膊不放手。許是上天可憐他，於是給了他一個來解釋的人。

顧亦安聞聲打開廁所的門，漉漉的從裡面走出來，從頭到腳淋了一場大雨般，卻還是不夠清醒，依靠著門框，一半用來嘲笑這個現實一半用來支撐他絕疲的子。

「顧亦安？」許世安盯著顧亦安的那張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沙發的方向，一瞬間，好似知道了事的原委一般。顧亦安這個表弟什麼個子他自是知道，往日里在學校怎樣的風流他都裝作看不到。怎麼？是覺得他當真看不到嗎？還故意帶到他的家裡來，還帶著是……

怒火中燒只想衝過去在那張臉上打一拳，然而他答應了某個人不再打架，然而不知被帶來的姑娘是否安好，更不知後人知道了會怎樣。

「呵，大哥二哥，都回來了呢，你們還真是——」顧亦安勾了勾角，他不排斥同，可是啊可是，他恨那個奪走安歌生命的孩恨奪走他自由的顧家，恨這個狗的現實，「如影隨形琴瑟和鳴啊。」

兩人聞言，一個不屑冷呵一聲一個淺笑不做回答。

「亦安，你怎麼在這？」林衍看著顧亦安，剎那的驚訝后心似是被狠狠抓了一把似的，再想到許世安張反常，恍惚中似是明白了什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輕輕拍一下許世安的手。終究，於年齡他是大哥，於份他是養子，不論什麼事他終是要護著他的。

然而，終究，他沒能明白他的意。

許世安想讓林衍出去，卻被顧亦安的冷笑打斷，「呵？我為什麼在這？大哥是不是應該給我解釋一下……」

「顧亦安！」許世安喝住顧亦安，怒目而視卻反倒讓顧亦安更覺得不屑。

「二哥，這麼激幹嘛？這事跟你沒關係，噢……對，有關。」顧亦安輕拍一下腦袋，要拍醒自己似的，「我忘了，你可是……」

「你再多，我就讓你永遠開不了口。」

「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啊，你手上的人命還嗎？」顧亦安冷笑，許世安的名聲他不是沒聽過，明面上的大學教授，背地裡的流氓無賴，若非是顧家的表親怕是早死了千百次了。

「你們兩個都……」

「唔……」

的孩的聲音徹底打破爭吵，三人誰也不再說話，靜止在原地，誰也不說，一個冷笑一個沉默還有一個心了一拍。

林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聲音他聽過，很多次，很多次，記憶中的病房中，每每那個小姑娘半夢半醒找不到邊人時都會這樣輕唔一句。

不，不是……孩的聲音都是一樣的吧……

「林衍。」許世安拽著林衍，拽不住就抬手去擋，擋住去客廳的路，終究他不是一堵牆——

「是嗎？」林衍輕聲問，許世安不做回答，或許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林衍強迫自己冷靜，告訴自己顧亦安本質不壞，告訴自己顧亦安喜歡短髮的小丫頭，告訴自己……卻怎麼也欺騙不了自己。

「我沒事。」輕輕推開許世安的胳膊，一瞬間，許世安好似看到了十年二十年後的林衍，皺紋爬上臉白摻雜在發間，「我先送回屋睡。」

「大哥還真是個好叔叔啊。」

「你閉——」

似是故意地，顧亦安無所畏懼地聳聳肩，目從沙發移向許世安，莫名地，看著林衍抱走時月竟還有幾分嫉妒，手握拳打在自己口，提醒自己要為安歌心痛。

「差點忘了，二哥也是一個好老師啊。」

「言說完了嗎？」許世安下西服外套，他答應過某人不再打架卻沒有答應不去教訓自己的弟弟。長兄如父，他不是長兄更不想當這樣一個人渣的父親。

「言？」顧亦安冷笑，「我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還說什麼言？」說罷一個轉擋住林衍的去路，低頭看一眼還在睡的時月，睡得正香，與那時在醫務室的模樣一樣，靜靜地，讓人移不開眼。

「是誰？」

「睡了。」

「我問你是誰？」

林衍抬眸與顧亦安對視，咄咄人中有了幾分愧疚，他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更知道他想聽的是什麼。

「噓~睡著了。」

「林衍，跟他廢話……」許世安覺得聒噪，上前一步卻被林衍攔住，轉過把時月遞到他懷裡，輕輕幫時月舒展眉頭，「幫我送回房間。」

「我……」

「去吧。」

許世安抱著時月，制住心的火，點點頭，儘可能平靜著，「行。」

林衍靜在原地直到許世安抱著時月回房間，直到房間的門輕輕關上隔斷兩個世界，淺笑凝固在臉上，沒有一點兒表，轉，一拳打在顧亦安臉上。顧亦安沒有防備，踉蹌一步又扯到右腳上的傷，後退一步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