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兩點,銅州空軍基地急集合，所有人整齊有序地踏上一架架運輸直升機。

刺耳的轟鳴聲中，曹振的嗓音鏗鏘有力：“這次任務和以往都不一樣！不是你們所擅長的！但！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人民有難，我們無論如何都得上！”

 聽著飛機外的員聲,徐明微微一笑：“整的還有文化。”

邊的陳嘉遇卻沒搭腔。

他們都穿著全副武裝的迷彩服，這次要執行的任務也不是演習,而是營救地震坍塌的下云村村民。

機場離得不遠，有微微的震，陳嘉遇面從來沒這麼凝重過。

徐明吞了口唾沫，問：“擔心嫂子啊？”

 男人沒說話，但不言而喻。

“打電話沒？”

 陳嘉遇：“沒來得及。”

急集合的哨聲把他們從睡夢中驚醒，除了立刻武裝集合,沒有任何空余的時間。

他不知道那邊怎麼樣，有沒有地震，有沒有躲到安全的地方。

徐明似乎想安他,奈何笨說不出口,只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我們先看地圖。”

男人一秒將自己從緒中離出來，在隊友面前展開一張山區地圖,“震源應該出現在這兒……”

 *

 “所有人都在嗎？”領隊的支教老師拿著喇叭在學校場上喊,“我點個名！在的人答到！”

 喬落蘇還穿著睡，看著不遠搖搖墜的教學樓，害怕地和許藍心抱在一起。

宿舍里的支教老師都安全撤出,在場上能覺到地面明顯的晃，教學樓不過三層，看上去好像隨時要倒塌。

“好可怕啊……這里地震來真的嗎？”許藍心嗓音都在抖,“我快被晃暈了。”

“沒事啊，沒事。”

喬落蘇自己也怕得不行，還不停拍的背，“我們是安全的，等震完就好了。”

然而就在這時，門衛大叔突然大喊著跑過來：“老師們！教學樓有人！”

 喬落蘇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里面有學生。”

門衛大叔抖地指著，“幾l個娃跑進去的，我那會睡著了沒發現，剛看監控，他們還沒出來。”

不知道誰了句口：“艸，大半夜跑學校來干什麼？這不添嗎？”

 “可能是看球賽直播吧……”

 “我就說咱們一鄉村小學裝什麼電視，裝什麼電視！凈害人！”

 大家七八舌，不是驚慌就是抱怨，喬落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門衛大叔：“是哪個教室的電閘開著？”

 門衛大叔：“四（3）班。”

腦子里一陣嗡嗡作響，這是班里的學生。

十歲多小孩，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有個家里父親做it的，還幫搗鼓過電腦，很聰明，一定知道開電閘，接電視線。

“我去找找。”

喬落蘇

 腳剛邁出去，就被許藍心拉住：“你瘋啦？地震呢你怎麼去？”

 跑著去。

”來不及再想什麼，掉腳上礙事的拖鞋，甩開許藍心的手，只穿著子就往教學樓的方向跑。

許藍心慌了一下，隨即跟上：“你真是太瘋了！”

 有兩位男老師也跟上來幫忙，在搖搖晃晃的地面上好不容易才跑到教學樓前，漫天沙塵，只能看清一個樓房廓。

許藍心被嗆得咳了兩聲，問：“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

喬落蘇用胳膊擋著風沙，朝樓上喊，“鄭雪松！是你在上面嗎？！”

 沒有人回應，又了一聲：“鄭雪松！”

 三樓臺上約出現一個腦袋，喬落蘇頓時眼睛一亮：“除了你還有誰？”

 風里傳來一道戰戰兢兢的聲音：“老師我是李綿綿，還有郭亮亮，鄭雪松腦袋流了，嗚嗚嗚嗚……”

 “三個孩子。”

喬落蘇回頭看了眼許藍心，“你快給村里醫務室打電話，派人過來，我們這兒有孩子傷，可能需要急救。”

樓上的李綿綿開始嚎啕大哭，喬落蘇只能抬頭安：“別怕，老師在下面，你們現在可以嗎？”

 “可以，嗚嗚嗚……但是不敢……好可怕！”

 “聽不聽老師的話？”

 “聽……”

 “現在你們往右邊走，把盡頭那扇門打開，老師教過你們的，那是急逃生門，老師往上走，你們往下走，老師來接你們好不好？”

 “嗚嗚嗚……好……”

 看見孩子們終于緩緩挪了，喬落蘇終于放心，跑向大樓側面的扶梯。

扶梯是鋼架結構，暫時沒有被地震損壞，但也怕造負擔，只喬落蘇和一個男老師上去，負責安學生，男老師負責保護。

在樓梯上看見李綿綿的那刻，喬落蘇差點要哭出來。

突然，走在上面的郭亮亮突然大喊一聲：“綿綿小心！”

 一塊不堪重負的石膏板從三樓掉落下來，正砸向李綿綿的位置。

孩恐懼地瞪大眼睛，都僵了，喬落蘇用力拉了一把，側過護住。

石膏板迎面撲下來，喬落蘇地閉上眼睛。

*

 接連八個小時的營救，直到第一天上午，連口水都沒喝到。

但看著安置區這些被救下來的村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歇著吧。”

曹振拍拍陳嘉遇肩膀，“武警消防都來了，后面的事給他們就行，你這個傷去找醫生理一下，咱休整休整就撤。”

陳嘉遇低頭看手臂上的口子，剛想說不用，忽然想起來什麼，勾了勾：“好。”

他從善如流地走向掛著紅十字標的帳篷，腦海里是喬落蘇對他生氣皺眉的樣子。

他不想再看皺眉了。

讓醫生清洗好傷口，上藥包扎過后，他習慣想手機，才想起并不在邊。

站在帳篷前看了看周圍，剛想看

  誰不那麼忙，借個電話用用，突然聽見安置帳篷里傳來村民的聲音。

 你們家雪松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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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沒事，都安全了，就是救他的那個老師好像有危險，還在市醫院。”

“哪個老師？班主任啊？”

 “好像是教英語的一個老師，姓喬。”

“我知道我知道，城里來支教的，長得很漂亮的。”

后面的話他一句也沒聽進去，只覺得整夜的疲憊都涌上頭頂，地山搖。

曹振剛和武警部隊接完工作，跟人握著手，滿塵灰的男人跑到他旁邊。

曹振剛想給人介紹認識，陳嘉遇紅著眼對他說：“車鑰匙給我。”

曹振一愣：“什麼？”

 陳嘉遇一字一頓，眼里像含著：“車鑰匙給我。”

曹振掏出車鑰匙，他一把奪過，扭頭狂奔。

“這小子不知道怎麼了。”

曹振對武警部隊的負責人笑了笑，解釋，“忙一宿魔怔了吧，這我們隊王牌，下次給你介紹認識。”

*

 由于地震，很多道路都被暫時封鎖，陳嘉遇憑著自己這些年對這塊土地的悉，繞過封路，穿梭在田野荒地中，翻山越嶺開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銅州市醫院。

醫院里遍地哀嚎，醫護忙得腳不沾地，連一個能咨詢的都沒有。

陳嘉遇從第一層開始，每間房每間房地找，每個人每個人仔細地看，瘋了似的，到一個清醒著的便問：“你見到喬落蘇了嗎？”

 一直從一樓找到六樓，不知從哪傳來孩子的哭聲：“喬老師……嗚嗚嗚喬老師……對不起……”

 他循聲回頭，看到一個在病房門口嚎啕大哭的小孩，被許藍心抱在懷里哄：“別哭了啊，乖，喬老師會沒事兒的。”

陳嘉遇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直接闖進那扇病房的門，被一名護士拉住：“先生，病人需要休息您不能這樣——”

 “我是老公。”

他眼睛瞪得通紅，嗓音抖，“讓我進去。”

見他一灰頭土臉，護士似乎不太相信，直到許藍心開口：“您讓他進去吧，他是喬老師的丈夫，也是咱們這兒的空軍飛行員。

另外您方便的話能不能幫忙找一套干凈服？”

 護士這才點頭離開了。

陳嘉遇站在病房門口，看見喬落蘇靜靜躺在病床上，額頭包著一圈紗布，腳步便不再往前了。

“什麼況？”他問許藍心，眼睛卻一直盯著喬落蘇。

“去樓上救孩子，被石膏板砸到的。”

許藍心說，“傷在額頭上，但運氣好沒有顱出，傷口都理過了，輕微腦震，估計要過會兒才醒，你不用太擔心。”

陳嘉遇臉這才緩和了些，點點頭：“我換服再來。”

“好。”

護士給他拿了套干凈服，陳嘉遇去更室換了，許藍心見他過來，也沒再久留，帶著孩子們回安置區。

喬落蘇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額頭上的痛一直都拉扯著的神經，甚至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孩子們的哭聲，許藍心的大，救護車嗚嗚的鳴笛。

雖然打了麻藥，依舊能知到針的皮，只不過不疼。

后來果真睡過去，陷一片漆黑的夢。

不知道過了多久，額頭上的刺痛令清醒過來。

睜眼時只看見一片白，鼻腔里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告訴，是在醫院。

右手有涼的覺順著管流，可又被一片溫熱包裹著，覺很舒服。

只是額頭痛得想哭。

“醒了？”

 伴著男人喑啞的氣聲，一張悉的臉俯下來，好像一瞬間沒那麼痛了。

喬落蘇看見他眼里的紅，和明顯浮腫的眼眶，抬起左手輕輕上去：“你怎麼了啊？”

 陳嘉遇握住手，側過頭，用力地親吻手指。

覺到指尖一片熱意，吸了吸鼻子：“陳嘉遇，你哭啦。”

男人依舊側著臉，嗓音帶著哽咽：“你別看。”

彎笑著，手掌在他潤的臉頰上挲：“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看不見你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