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很快就被出來。

    那履曆漂亮得一批，就像浸泡已久的海綿，不用都往外滲著水。

    方回是院長公子，這事自然也沒被落下。

    一時間，醫院的方微博，公眾號，各大短視頻賬號皆被攻陷，一人一句方公子，極其嘲諷。

    這邊方院長還沒來得及送方回去國外避避風頭，法院的傳票就來了。

    “被告人方回涉嫌竊取他人研究果，現已立案，原告申請對被告人限製出境，據相關規定，同意原告申請，限製方回先生的出境。”

    傳票是在機場由檢察機關工作人員親手到方回手裏的。

    周圍人見有瓜吃，紛紛舉起手機開拍，發朋友圈的發朋友圈，不人憑借敏銳的觀察力意識到自己竟然吃瓜第一線，立馬開始奔走相告。

    一傳十，十傳百，沒幾分鍾，消息立馬就傳到了網上，有圖有視頻，多角度圍觀，方回是被如何帶走的。

    對，被帶走。

    剛開始，限製出境就限製出境吧。

    對上周圍一雙雙連飛機都不趕，就趕著吃口熱乎，冒著的眼睛，方院長臉不怎麽好看。

    接過傳票，方院長帶著方回就想離開。

    但沒曾想，才抬腳，第二張傳票就出來了。

    “方回涉嫌多起民事糾紛，現對方回進行依法傳問，請配合。”

    方院長傻了，下意識朝方回看去，方回快速躲避了他的眼神。

    方院長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要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他肯定把這逆子踹回娘胎裏重造。

    方回被抓，令網友們大快人心。

    也有人好奇方回到底犯了什麽事兒，都還沒來得及接網友們的審判，倒是把自己折騰進去了。

    有現場的人料，關於竊取他人果什麽的，還有什麽民事糾紛。

    要說誰最閑，誰時間最多，那莫過於是當代網友，你一點，我一點，還真出點蛛馬跡。

    這個方回不止學造假，在學校的時候還打架滋事，甚至差點猥同學，當時就被同學給送進拘留所了，出來後，稍微收斂了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裏去，依舊我行我素，大大小小的事犯了不。

    其中就有一條，他強霸占了同研究室一個沒錢沒背景師弟的研究果，師弟來找他要回，反被方回索要了保管費，不多不，剛好三千塊，也真巧，這三千塊了死駱駝的最後一稻草。

    方回的事一出，方院長及其所在的醫院長時間都會收到影響，就如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下。

    而科泰憑借著從原大公子那裏借來的箭，才剛剛開始起步。

    消融機一事正式打開知名度，也意味著打開基礎市場。

    現如今的基礎醫療設備都被幾大公司壟斷著，科泰憑借一己之力進去半個頭，最後能不能立住腳跟，憑得是付蕓的本事。

    當然，付蕓要是沒這個本事也不會被路遲緒調任過來。

    付蕓這會也明白了，路遲緒這是給了一個平臺，現在還幫忙搭好了橋，以後能走多遠，站多高，全靠自己。

    付蕓這會哪還有什麽抱怨，幹勁滿滿。

    拚命搞事業才是最重要的！

    而男人隻會影響拔刀的速度。

    “起開！”付蕓拿著報表正要去給路遲緒匯報，在門口卻被攔住，滿滿的事業心自然連帶著看李助理這個前男友極其不順眼。

    說話都懶得假客氣。

    “路總這會正在打重要電話。”李助理好心沒好報地提醒道：“要不你等會敲門？”

    知道是誤會了，但麵對前男友，付蕓一時間拉不下臉道歉，冷著個臉往回走：“我五分鍾後再來。”

    李助理卻一把拉住，“著急什麽，久別重逢，不得聊兩句。”

    付蕓被絆住腳步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有什麽好聊的。”

    一個標準的前任就該跟死了一樣。

    而不是就這麽巧合地為同事。

    李助理出國留學回來，優秀的履曆，有千千萬萬種可能可以選擇，偏偏和在明築相遇。

    付蕓覺得，肯定是因為去年過年逛廟會的時候沒有誠心許願。

    好在，已經被調走，和李助理的接不會太多。

    不同公司，空氣都清新了不。

    雖然在法律意義上，科泰屬於明築的管轄範疇。

    李助理見冷淡著個臉，連個眼神都不想給他，稍稍一猜就知道這人心裏麵肯定在diss他。

    付蕓能力是強，還很有頭腦，在人世故上，不擅長彎彎繞繞，心裏想什麽基本就寫在臉上，格也直爽不圓。

    這樣的格很適合朋友，但不適合生意場。

    這也是路遲緒想讓獨立鍛煉的原因之一，銳角過利，得打磨，但路遲緒也欣賞付蕓直爽的格和渾的幹勁，於是建起平臺搭好橋，希付蕓在長的同時也不忘初心。

    不得不說，就憑這個格局，李助理就知道自己沒跟錯人。

    明築集團在他手上重回巔峰是遲早的事，甚至還會比之前更上一層樓。

    見一臉嚴肅，李助理微低了點聲音，忍不住同以前一樣調戲了下：“怎麽就沒聊的了？風、花、雪、月，總有你興趣的。”

    付蕓：“……”

    “你在國外進修的是廚師班嗎？”

    “這麽油，你不要命了？！”

    李助理：“……”

    被狠狠打擊了兩句，李助理很是安分地度過接下來的幾分鍾，直到付蕓進去後才慢慢緩過神來。

    科泰的報表不好看，甚至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麵對領導視察工作，付蕓還真是一點不潤，老老實實呈現出來。

    也不是不懂這些職場潛規則，而是真實的數據會更有說服力。

    下一次會讓路遲緒看到改變。

    路遲緒看過之後什麽都沒說，合上報表起才代一句：“明天下班前把你接下來的規劃發我郵箱。”

    付蕓跟在他後一起出辦公室：“好的，路總。”

    蘇檸忙完正等在門外，路遲緒看到，把手中的圍巾給圍上，之前進付蕓辦公室的時候，掛大，順手就把解下來的圍巾遞給了路遲緒，這期間就一直被他帶著。

    這溫馨的一麵極大的刺激到了後的兩個單狗，兩人齊對視一眼，紛紛冷哼著挪開視線。

    一個是懶得搭理，一個是記著剛才的仇。

    兩人一起走向大門，付蕓和李助理自然送到門口。

    嚴冬已至。

    才從空調房裏出來，溫差有點大，即使有圍巾，蘇檸還是冷得渾發，車在路邊，十幾米遠，拉著路遲緒想跑過去。

    跑到一半卻頓住腳步。

    漆黑的夜空中，零星落下雪花，一些落在地上，與大地融為一，有些則飄在鼻尖，睫和圍巾上，蘇檸眨了眨眼，盈盈雙眸泛著如秋水般的漣漪，眼角眉梢都帶著驚喜：“下雪了？”

    “還是初雪。”

    另外三人也注意到了突然到來的初雪。

    不過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麽稀罕事兒。

    雪，不是每年冬天都有嗎？大雪紛飛，厚得還能彎樹枝。

    蘇檸一副他們不知好的表：“我們那兒冬天肯飄點雪花就不錯了，大雪紛飛的樣子更是沒有。”

    沒到蘇家之前，一直生活在南方，那裏四季如春，還真沒雪，小時候刻進DNA裏的執念，就算長大了，見過這麽多次大雪紛飛的場景，還是會對雪產生不一樣的懷。

    頓住的這幾瞬間，明顯到雪正在變大，路遲緒摁住蠢蠢的心，“回家。”

    他記得蘇檸還是助理的時候，從不曠工請假，來得比他早，走得比他晚，有一次卻連請兩天假，讓楊書去打聽才知道是因為下雪太興，撒潑打滾沒注意冒了，請假兩天去醫院掛點滴。

    但是工作蘇檸卻沒落下，該給路遲緒整理好的文件都整理好發到郵箱，過來換藥的護士小姐姐見那副模樣，都不得歎一句勞模，調侃：“高低得讓你們老板給你漲漲年終獎。”

    蘇檸笑了笑，路遲緒給不給漲年終獎不知道，甚至可能請假了都不見得會想起。

    沒想到文件才發過去，手機就收到路遲緒發來的消息：【收到，注意休息。】

    這是一個老板得知員工帶病工作後該有的反應，發句消息過來可能都是骨子裏的教養使然。

    但蘇檸看著這簡單的公式化的幾個字，抿笑了笑，覺得醫院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都好聞了，隔壁哭鬧著不肯紮針的小屁孩也順眼了。

    隻是病毒來勢洶洶，蘇檸幾乎每年都會中招，即使打了疫苗都沒用，可能就是天生招流病毒喜歡的聖。

    深有自知之明的蘇檸加上男人的製乖乖進了車，沒想著在外麵吹冷風。

    李助理和付蕓有眼力見，沒等路遲緒提出送他們回去之前就紛紛開口，等會自己回去。

    天已晚，路遲緒有些不放心，囑咐李助理：“你等會把付蕓送回去。”

    付蕓張口想說些什麽，話頭被李助理截過去：“好的，路總，保證完任務。”

    路遲緒微微頷首，道了聲再見才驅車子離開。

    安靜的夜空下，飄著雪花，獨留兩相看相厭的人。

    李助理今天是開車來的，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走吧，送你回去。”

    他沒有一個好前任的自覺，付蕓有，理也不理，轉就走。

    但李助理早就預判了的行為，加上他長手長腳，一手就把比他矮上一個頭的付蕓撈了回來，“要是路上出事了，你想我被辭？”

    這也算得上是路遲緒代給他的任務。

    說實話，這麽冷的天，站路邊打個車的時間都能把人凍僵，付蕓其實願意睡公司，還暖和。

    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等李助理走了後，就溜回辦公室，打開自己的行軍床，辦公室裏麵還有全套的洗漱用品，過夜不問題。

    但顯然計劃泡湯，被李助理脅迫著上了車。

    車空調十足，全被凍僵的順著脈絡緩緩流起來。

    雖然不願意是不願意，但付蕓上的卻很誠實，乖乖報上地址：“麻煩了，謝謝。”

    李助理：“不用。”

    車行一半，付蕓的手機接連響了好幾聲，引過李助理的視線，他隨口一問：“誰啊？”阿姨嗎？

    後麵三個字還沒吐出來就被付蕓一句話懟回來。

    “正在接的相親對象。”

    李助理：“？？？？！！！！”

    -

    太晚了，路遲緒和蘇檸沒有回老宅，回了翠竹華苑。

    雪是飄大了，但還沒在地上堆積起來，這是一個靠時間累積的過程。

    所以，路遲緒轉過蘇檸眼向窗外的頭：“去洗澡。”

    蘇檸去洗澡，他去外麵燒了壺熱水涼著，等會蘇檸出來後就可以直接喝。

    不準蘇檸看，他自己倒看著窗外飄散的雪花沉思。

    宋濱一天不伏法，就如一柄利刃懸在半空，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來，紮在什麽地方。

    之前在科泰辦公室裏接到的那通電話是來自海外。

    路遲緒是在法國留的學，甚至還在那邊和一個學長立了一個風投機構，規模不大，自他回國接手明築集團後，機構就全權留給了學長管理，他就當個，每年領個分紅，至於每年是多，他沒注意。

    直到剛剛他打開看了眼，機構不太好，這兩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被其他機構蠶食，就剩最後一點點軀殼。

    學長給他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去法國聚一聚，他打算申請破產，按照法國法律，需要路遲緒這個創始人之一親自去簽字。

    而學長這次之後也打算回國，國外太卷了，他要回來歇一歇，還笑著調侃，說不定還要來他手底下打工。

    路遲緒自然是歡迎。

    學長問他什麽時候過去。

    路遲緒沉片刻：“不確定，我這邊有些事還沒理完。”

    網絡四通八達，即使隔著大洋彼岸，學長也聽到點風聲，道：“行，你先忙，不過得在月底之前，月底老外都去過節了，可沒空理咱們。”

    路遲緒應下。

    學長：“得了，我現在反正也是閑人一個，有啥事幫得上忙的，就知會一聲。”

    路遲緒：“好，肯定不跟你客氣。”

    這會他看著窗外，雪花飄落而下，又大地之中，但他知道明早迎接他的將會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學長的電話就如這飄下的雪花中的一朵，很正常，混跡其中。

    但雪崩的時候，沒有一朵雪花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