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灌醉

陸雋在禮部任職，日日是早到晚退。

他與那些進士的位還不足以去皇城上早朝，是以戶部尚書江茂每天下了早朝，給他們各自代事做。

對於江茂來說，這幾個初場的年輕人，沒有一年半載，理不了南郢要的公文和接待外來使者。

禮部一向在聖上那兒有底氣，是六部當中最能直腰板的。聖上把狀元郎分給禮部了，江茂為此琢磨了許久，聖上雖明面並不刻意要他提拔陸雋，畢竟文武百都看著聽著。

陸雋來禮部，已有人說聖上偏袒禮部。若要提拔陸雋，要用什麼法子去提拔今年到禮部的翟佑，又是他老友的兒子。

想提拔一個就需得費力費心。不能埋沒了狀元郎的才華，也不能忽視翟佑，一切要恰到好。

江茂不曾想這把年紀，還得轉腦筋琢磨。

碧空如洗，翠鳥在枝頭啾啾地。禮部衙門的小廚房做好了午膳茶食，三三兩兩的員前去膳館用飯。

「翟兄，尚書大人昨日你去他書房，今日陸雋去，是特意給你們倆開小灶呢」男子材碩，把袍撐得變形，他走路兩隻手晃來晃去，「陸雋當了狀元郎也不怎麼樣啊，尚書大人先的你，後的他。誰在尚書大人心裡重要，一目了然。」

翟佑嫌棄地跟男子隔了一尺的距離，說：「龐五，你別胡言語。開小灶尚書大人是例行問話，咱們剛來禮部，都要去一趟的，過幾日就到你。」

龐安志在家排行第五，人便他龐五。

「真的」龐安志咽了咽口水，齜牙咧地笑道，「那你先給我風，尚書大人要問什麼」

翟佑瞧不起龐安志這一臉爛泥扶不上牆的表，同樣有個在朝廷為的老爹，龐安志怎麼就長得討人厭煩，無點墨。

「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尚書大人要問什麼。」翟佑不屑地說。

他嗓子啞了，說話引人注目，在禮部的員很是重視衙門的規矩，到了膳館，更不得高聲言語。

翟佑以咳嗽掩飾，咬牙切齒地低嗓音，道：「行了，問幾句，注意點言行舉止。別讓人家誤會你是被塞進禮部的，丟臉。」

龐安志撓撓頭，問：「我哪丟臉了」

翟佑翻了個白眼，暗罵龐安志是蠢驢，道：「你不嗎走，今日午膳有葷菜，我的那份兒也給你吃。」

「翟兄，還是你夠義氣。」龐安志一陣憨笑，看不到翟佑臉上的厭惡之。

……

禮部供員用的書房有四個，江茂的書房挨著花廳，若沒有他的指令，不會有人從這兒過路。

陸雋整理完景元三年的禮部公文，禮部員外郎就來喊他，說尚書大人有指令，讓他去趟書房。

書房外便是一院子的花卉，房點著驅蚊的艾草，聞著略有刺鼻的氣味。

「莫要拘束，坐罷。」江茂讓陸雋坐在他書案前的帽椅，說道，「你來禮部有小半個月了，跟同僚們相的怎樣」

江茂看了陸雋的戶帖，陸雋的村莊有些不講道理的刁民，即便在陸雋中了解元後，也敢公然扎堆在村里挑釁欺負他。

而陸雋能夠在這十年間忍氣吞聲，對刁民不予理會，已超出常人的耐力。

江茂認為，能忍到這種地步的，若是徹底惹怒他，大抵不會是省油的燈。

「回尚書大人，陸某與同僚們相的還好。」陸雋頷首道。

陸雋了書房，並不膽怯。江茂問他什麼，他回答的皆是中規中矩。

江茂問不出想聽的話，雙手相握，笑道：「本讀了你撰修的那兩篇公文，確有狀元之姿。按禮部往年的慣例，新上任，一般要由侍郎大人和主事大人帶你們悉悉衙門。不過今年禮部要比往年忙碌，侍郎大人要準備接待西域使者，主事大人要籌備五月底的祭祀。」

陸雋只點頭，不接話。

「全是不能騰空的重事，本便沒按往年的辦。侍郎大人今日點卯，來我書房吃了早茶，他道今年來禮部的年輕人踏實，也他省心。」江茂的語氣不算嚴肅。

陸雋寡言語，且做事細緻。

但凡在朝廷的老，眼不差的，都賞識陸雋。江茂看過陸雋寫的公文，再見他為人和傳言果真一致，喜怒不形於，不主跟人靠攏，可若說他完無瑕，倒是不對了。

像陸雋如此悶頭做事的人，是最不懂人世故的。若想在場邁大步，幾乎不可能。

陸雋說：「有侍郎大人指教陸某和同僚撰修公文，否則陸某也不知曉要從何做起。」

江茂道：「聖上給了你司務一職，我本覺得不妥。如今看來，不論聖上讓你擔任哪個職位，不說做得樣樣出，至出不了岔子。」他向陸雋講起笑話，「本在書院苦讀十幾年考到金陵來的，那時先帝在世，當初我去的是戶部，別的員忙得焦頭爛額，本卻似是傻瓜在那兒坐著撥算盤珠。」

說到此，江茂眼角的皺紋深的像條魚尾，他問：「後來戶部有一筆天大的簍子，你猜是誰頂的鍋」

陸雋垂眸思忖，答道：「是尚書大人。」

「你倒是直言不諱，不給本拐一點彎子。」江茂相握的手鬆了，他往後一靠，帽椅發出微弱地響聲。

江茂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這條路走得艱辛。平心而論，賞識陸雋是真，不喜陸雋的子也是真。他為半生，不是沒見過如陸雋這樣清高的年輕人，裡吐不出一句阿諛奉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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