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的杜大人凝眸看了半晌, 遲疑道:「郡主這騎姿,其實與雲家那小子有些相像……」
黎梨握穩韁繩, 一夾馬肚就快活飛馳了出去, 清脆歡悅的嗓音自風中傳來:
「就是他教我的啊!」
雲諫臨窗而坐, 注視著那道擺迎風獵獵的背影,眼底帶了些笑意。
蕭玳馬來到車窗前, 隨他一起遠眺,語氣卻是幽幽:「瞧瞧,你都快把遲遲教壞了,哪裡還有個千金閨秀的樣子?」
雲諫還未說話,沈弈就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忍俊不地大笑起來。
「五殿下真幽默!」
「哪用得著雲二教壞啊,郡主原本就沒有千金閨秀的樣子啊!」
「……」
他笑得起勁,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驀地發現眼前兩人投來涼颼颼的視線。
沈弈立即閉了。
偌長的隊伍盈箱累篋,雁行魚貫踏上了道。
雲諫的視線追著黎梨,生怕忘跑得太遠,但再一定睛,又忍不住直皺眉,只希跑得更遠一些。
羌搖富庶,賀若仁就連騎裝也是鑲珠嵌玉的華貴,在晴空之下華閃耀。
年揚著爽朗笑臉,策馬去到黎梨邊:「郡主,我也是剛學會騎馬,我們比試一場如何?」
黎梨旁儘是蕭玳一類的擅騎之人,正覺得獨步獨趨無趣得,聞言自是欣然答應。
眼瞧著那邊二人揚鞭奔出,雲諫的角漸漸平了。
那賀若仁年歲小,行事大膽無拘,實在難纏。
這些日子,他變著花樣差人給黎梨送禮,從羌搖玩到翠羽明珠,幾乎百式百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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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個遍,還頂著兩國誼的名頭,令人想拒也不好拒。
前幾日蕭玳都看不下去了,委婉暗示過他,大弘講究男之別,不好私相授,結果人家索一視同仁,再送禮就給大弘四人一起送,擺出一副毫無私心的模樣。
可每次送來的都是些金釵鈿合,顯然算準了他們三名男子拿了也無用,最後都會落到黎梨的手上。
當真是揣把猾,心機得很!
沙塵隨著日頭滾滾,那邊二人縱馬跑了個來回,踏著擊雨般的馬蹄聲,再次回到行路的隊伍前。
黎梨的馬匹仰頸踢蹄,在原地小轉兩圈。
賀若仁在後頭追得氣吁吁:「郡主,等,等等我……」
小郡主拍了拍下的馬兒,轉過頭,志得意滿地對賀若仁喊道:「我贏了!」
沈弈聽見熱鬧聲響,從馬車探頭去,一眼看見黎梨笑得晶亮的雙眸,跑馬跑得頰邊都泛起了緋。
探花郎不知命可貴,由衷嘆道:「他倆玩得可真開心……」
話音才落,車廂本就生冷的氛圍,即時又沉了幾分。
雲諫一言不發,沈弈卻敏銳地到了危險。
他再次閉了。
外頭的人拉直了韁繩,賀若仁跟在黎梨後,亦步亦趨地調轉了馬步。
雲諫冷眼著。
沈弈猶豫著要不要放下窗簾,眼不見為淨的時候。
小可汗氣息還未歇穩,就對著黎梨面欣賞,連聲稱讚道:「大弘真是能人輩出,郡主初初學騎,可比我厲害太多了!」
那邊傳來脆生生的應答。
「這算什麼!」小郡主一臉驕傲地揚起下頜。
迎著晴朗,黎梨回頭,越過川流的車馬,與雲諫對上了視線。
笑得嫣然,朝他歪了下腦袋。
雲諫眸微晃,聽見的聲音:「你真該看看我的騎是跟誰學的。」
「這兒所有人加起來,都沒他厲害!」
*
臨近黃昏,眼瞧著遠方天幕漸低,蕭玳領著浩浩湯湯的一行人,在棧落了腳。
雲諫正在自己房中收拾行裝,就聽見後房門風風火火地開啟又閉合的聲音,他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果然歡快的腳步聲跑近,有道清甜的花香撞來,從後用力地環住他的腰。
雲諫險些被撲得向前踉蹌,剛穩住形,就聽見甜如糖的話音。
「今日可覺得傷口好些了?」
雲諫不自覺笑了下,拉開的手轉道:「好些了。」
他剛想手抱住,低頭卻見騎了一日馬,額鬢與髮髻都有些散,他改手給理了下,又去到茶桌給倒茶:
「吹了一日的風,喝口茶潤一潤吧。」
房尚有夕餘暉,雲諫沒有點燈。
流潛映的霞彩從西山穿越層雲,又照落方正的窗欞,給半面房間鋪就了一層和亮的暖。
黎梨聽話地點了點頭。
雲諫看見從榻邊的灰影里走出,穿過明暗接的分界線,站到了澄亮的茶桌前。
低頭拿起茶盞,小口飲了。
夕懂事得要命,安靜站在霞里,細碎的絨發與睫都鍍上了金燦的浮,稍微作就像有金蝶的影撲簌。
雲諫聽見房外棧的人聲,似乎都遠去了許多。
黎梨喝了茶,重新抬頭看他,瓣還潤泛著水,似有明無形的茶水滴下,沿著纖細的脖頸往襟里。
雲諫心想,早些回京城吧,好他的神兄長多煉兩味丹藥。
不然這七八糟的,說不清是藥還是什麼,早晚要把他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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