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圈住許則的脖子,被他一隻手抱起來。許則拎好餐盒,在小禾‘飛機起飛嗚嗚嗚’的播報聲中轉過,往廚房門口走——抬眼時驀地看見門邊站著一個alpha,個子很高,逆著看不清麵容。
不需要看清臉,許則也可以一眼認出對方。
“是真的飛行員!”小禾指著alpha那空軍作戰服,驚喜道。
許則抱著小禾在原地一不,直到陸赫揚走到麵前,他才遲緩地反應過來一點,張了張,他:“上校。”
陸赫揚看了許則幾秒,提過他手裏的餐盒,說:“走吧。”
去病房的過程中,小禾趴在許則肩頭看陸赫揚的側臉,最後鼓起勇氣問他:“叔叔,你是開飛機來的嗎?”
“開飛機太危險了。”陸赫揚說,“是走路來的。”
小禾信不信不知道,反正許則是信了,他立刻問:“為什麽?”
陸赫揚朝停在醫院大樓外的那輛軍用車抬了抬下,轉過頭問許則:“真的看不見嗎。”
“……”
小禾的在撤離過程中了傷,目前隻能躺在病床上靜養。許則扶坐起來靠在床頭,將碗和筷子遞給,又幫小禾在病床邊支起一張小餐桌。
當下的境地裏能同時看到醫生和軍人,是件讓人十分心安的事。小禾的問陸赫揚:“是來接我們的嗎?”
“是的,很快就可以轉移去軍區中心醫院。”
離開病房前,許則回過頭,還端著麵沒有筷,隻微笑著看小禾在吃麵。小禾吃了兩口,直起,悄聲說:“,飛行員叔叔說他是走路來的,但我看見車就在門口。”
“叔叔可能是在跟你開玩笑。”
走廊盡頭的窗玻璃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模模糊糊地照進來,許則把窗戶打開一點。
從那天晚上與陸赫揚告別後許則就時常陷懷疑,懷疑陸赫揚恢復記憶這件事是自己做夢時杜撰出來的,但幸好有證據,書包裏的那朵梔子花,雖然最後它還是枯萎了。
現在更好了,隻要看一看陸赫揚的眼睛,許則就能得到放心的答案。
隻是那雙眼睛裏有非常明顯的,許則注視著陸赫揚的臉,觀察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和下上約的胡茬——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陸赫揚這種樣子。
整條走廊空,沒有別人。許則朝陸赫揚靠近一點,手他的臉:“最近事太多了嗎?”
“隻做了一件事,不過有點難,所以沒有休息好。”
“解決了嗎?”
陸赫揚攬住許則的腰,低下頭搭在他肩上:“嗯,解決了。”
其實還想問陸赫揚是不是被調來西戰區支援的,為什麽沒有帶任何士兵,是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的……可陸赫揚看起來實在有些疲憊,許則沒有再繼續提問。
“池嘉寒說你簽了首援醫療行隊的同意書。”
“嗯,本科畢業的時候簽的。”許則猜池嘉寒一定是因為擔心自己才會去聯係陸赫揚。他說,“那時候很迷信,覺得自己如果可以多救一些人,外婆也許會好起來。”
然後他很淡地笑了一下:“雖然後來外婆還是去世了。”
陸赫揚抬起頭,看著他。
肺移植手過後的第四年,葉蕓華的心髒開始出現問題,在黃隸嶺的安排下,被轉195院進行治療。兩年後,許則才讀完一年碩士,葉蕓華便離世了。
去世的那天早上,神意外地好,吃了很多,話也變得多,並且一直在等許則來看。
見到許則後,葉蕓華拉住他的手,高興地說:“媛媛要來接我了,我要去好地方了。”
許則無法描述那時的心,他隻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他問葉蕓華:“外婆,我能不能抱抱你。”
不等葉蕓華回答,許則就輕輕抱住。被疾病折磨了十多年,葉蕓華已經非常瘦,抱在懷裏隻剩一把硌人的骨頭,像一棵幹枯的老樹,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可以背著許則走很遠路的外婆。
拍拍許則的背:“好孩子,你是好孩子,我們家小乖長大了,也要像你一樣才行。”
已經被外婆忘記了,但同時仍然被外婆著。許則想,他的外婆即使神誌不清醒,也一直記掛著他,所以才扛了那麽久。
當天深夜,葉蕓華平靜地離開了。
從接過死亡通知書到為葉蕓華辦完葬禮,許則就像平常那樣,沒有撕心裂肺地大哭,也沒有寢食難安,學習和工作依舊無誤地進行著。
大概是一個星期之後,晚上九點左右,想著第二天要去學校,來不了院裏了,許則起去洗水果,打算洗完送到外婆的病房裏,明天早上就可以吃。
水果洗了一半,一顆香梨從臺子上滾落下去,許則關掉水龍頭,彎腰去撿,那瞬間他突然想到,外婆去世了。
許則撿起梨,一手按著洗漱臺起。他重新打開水龍頭洗水果,在嘩嘩的水聲中,眼淚不斷滾落到下,最後滴在手臂上,沒白大褂裏,留下不太明顯的水痕。
那晚許則做了一個夢,仍舊是二年級開學那天早上的場景,他一個人站在校門,看見爸爸媽媽和外婆微笑著朝他輕輕揮手,然後轉過,走向一片刺目而模糊的白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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