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會兒回營了，我讓南條先生來給你看看病。”

南條先生——即新選組醫療方的醫療頭，南條秋三郎。

為青登斥重金挖來的名醫，南條秋三郎的醫自然了得。

此次戰役，為求全勝，青登幾乎將他的全部家當都帶來了——其中包括以南條秋三郎為首的醫師團。

聞聽青登要讓新選組醫療方中醫最好的南條秋三郎來給看病，總司頓時打了個激靈，急忙道：“不、不必了！小病而已！何需勞煩南條先生！”“不可諱疾忌醫，哪怕是小病也不可輕視。小病拖久了說不定會惡化為大病。”

說到這兒，青登停了一停，隨後鄭重地補上一句：“小司，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不要強忍。”

聞聽此言，總司眼中的眸微微閃爍，頰間浮現若若現的彷徨神。

接著，便見抿，咬了咬牙，換上只有其本人才能聽清的音量：

“那怎麼行呢……大家都在勇作戰，我豈能臥在病榻上……”

……

……

總司的突然咳嗽僅僅只是本趟路程的小小曲。

隨後，一行三人不再多言，沉默著徐徐前行。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巍峨的南宮山已近在他們眼前。

比起天滿山來，南宮山的佔地面積可謂巨大！說得不客氣一點，天滿山與其說是山，更像是丘。

相較而言，南宮山才是貨真價實的山！

青登早就將關原的地圖裝進自己腦中。

他看了看左右，確認他們現在位於南宮山西麓的桃配山。

桃配山——二百八十年前，德川家康的本陣所在地。

看著腳下這片古戰場，青登不心生慨。

時隔近三百年，這片土地重新迎來決定歷史的大決戰！在簡單地慨一番後，他下心中的雜念，重新集中力，揚起視線，向對面的巍峨高山。

他從懷中掏出遠鏡，開始觀察南宮山中的場景，一幕幕景象清晰地映鏡片。

只見山中有無數軍士揮舞鋤頭、鏟子等各式工。

他們或是兢兢業業地挖掘戰壕；或是一不茍地砍伐樹木，製作柵欄、塔樓等防工事。

青登只消一眼就看出：這些防工事的修築方式、佈局位置，全都非常專業！那些錯縱橫的戰壕與層層迭迭的柵欄，能夠有效遏阻對手的進攻。

那些犬牙錯的堡壘、擊點，能夠組嚴的叉火力，給攻山者以迎頭痛擊。

青登越是細看，越是不由自主地沉下臉龐，面凝重之。

就在這時，其旁不遠的樹叢中倏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接著，三名穿輕裝的長州軍士撥開樹叢，走了出來，直接迎面撞見青登等人。

看著青登一行人，這仨人臉上轟然變，尖著嗓子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們大概是長州軍的巡邏兵吧。

為了藏行跡，青登等人並未穿著標誌的淺蔥羽織，而是穿不起眼的便服。

出於此故，一時之間，這三位巡邏兵並未察覺青登等人的份。

不過，他們已經本能地到來者不善，下意識地手向腰間的佩刀，並且準備出聲預警。

平心而論，他們的反應速度已經夠快了。

可惜的是……他們上的對手是新選組一番隊隊長與三番隊隊長！

明明沒有事先約定，但總司和齋藤一不約而同地飛馬疾馳！二人雙雙驅馬撲擊的同時，順勢拔出各自腰間的佩刀。

兩把打刀在半空中畫出閃耀的芒。

齋藤一斬了一個。

總司斬了另外兩個。

這三位巡邏兵連聲慘都來不及發出就當場斃命。

還未來得及放鬆，另一方向傳來更多、更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與此同時，一併傳來的還有一道道對話聲：“怎麼了？”

“那邊似乎有奇怪的聲音！”

“走！去看看！”

看樣子，應該是長州軍的巡邏兵。

青登看也不看即將殺來的敵兵，頭也不回地反問道：“來了多人？”

總司不鹹不淡地回答：“5個……不，6個人。”

青登的平靜口吻不變，接著問道：

“沒問題吧？”

平日裡寡言語，鮮在人前流表的齋藤一，這時難得地扯了扯角，輕聲道：“不勞您費心。”

聽見肯定的答覆，青登不再多問，繼續用遠鏡觀察眼前的敵陣。

總司和齋藤一將韁繩至左手，以右手單手持刀，腳跟輕磕馬腹，緩緩走向敵兵們的所在之……

不消片刻，一捧接一捧鮮如溫泉般在青登背後噴湧。

流滿地，卻連一滴都沒沾到青登。

青登屹立在雨之中，全神貫注地觀察敵陣，連眉都沒一下，毫不為其所。

……

……

是夜——

在天空微微黑的時候，青登毫髮無損地安全歸營——這讓山南敬助長舒了一口氣。

青登剛一回營，就收到一則驚人的訊息——江戶使者來訪！自打知悉濃尾有變、關東告急後，青登就時刻關注著江戶的訊息，擔心天璋院母子的安危。

在這個資訊傳遞全靠人的兩條和馬的四隻蹄的時代，青登只能耐心等待之外，別無他法。

終於等來了期待已久的江戶使者，他連服都來不及換就立即傳喚對方，迫不及待地追詢江戶的現狀。

這不問便罷，一問其表立即被強烈的震驚所支配。

“什麼？！家茂他……大樹公和天璋院殿下並未離開江戶城？！”

因為太過驚訝，所以他不控制地站起，直接震飛其屁下方的馬紮。

使者嚇了一跳，但他還是嚥了口唾沫，強裝鎮定，正道：

“是、是的！大樹公和天璋院殿下對外宣稱‘誓與江戶共存亡’！不論群臣怎麼勸說，他們都不願離開！”

……

……

數日前——

江戶，江戶城——

就在名古屋城失陷的兩日後，“長州軍海奇襲濃尾”的訊息傳至江戶城。

沒過多久，江戶城的君臣們就得知長州軍捨棄名古屋城，點起全部兵馬，向東而來！

為了避免恐慌，江戶城進行了最嚴格的訊息封鎖，嚴相關訊息走民間。

任誰都知道，這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用不了幾日，全江戶計程車民都會知道長州軍不日就會兵臨江戶城下。

趁著局勢尚未失控，德川家茂召叢集臣，共商對策。

江戶城，大廣間——

德川家茂面沉似水地端坐在主座上。

由老中牧野忠恭領銜的諸臣坐在其下方。

會議剛一開始，現場就如菜市場般鬧哄哄的。

“這、這可怎麼辦啊？！”

“只能展開員了！即刻員旗本八萬騎！”

“旗本八萬騎？事到如今，你講什麼夢話呢？旗本八萬騎還剩多戰力，你心裡沒數嗎？”

“既然如此，那就逃跑……啊、不，撤退吧！先撤至奧羽，之後再從長計議！”

“撤退？堂堂幕府，一槍不發就捨棄江戶，天下諸藩、萬千黎民會如何看待我們？我們會名譽掃地的！”

“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戰力去阻擋長州軍！”

……

看著哄哄的會議現場，德川家茂冷冷地說道：

“肅靜。”

他的聲音轉眼間被聲海所淹沒。

“還不快肅靜！”

接其後的暴喝，像風暴一樣席捲全場。

霎時，現場重歸寂靜。

眾人無不趴伏在地，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言半句。

止諸臣發聲後，德川家茂轉過腦袋，看在坐在前列、離他很近的某人：

“勝君，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他口中的勝君，自然是指海軍總裁勝麟太郎。

若說在座眾臣中有誰是通軍事的……那就唯有勝麟太郎一人了！

眼見德川家茂點了勝麟太郎的名，現場絕大多數人紛紛朝對方投去求助、期待的目——其中不乏討厭他、頻繁攻訐他的人。

假使江戶有失，現場諸臣中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不了好。

就算他們能夠逃跑，也沒法搬走自宅中的全部財，只能便宜敵軍。

如此，由不得他們不以“抓救命稻草”的心態來對待勝麟太郎。

打從會議開始，勝麟太郎就抱著雙臂，一言不發，作沉思狀。

即使被德川家茂點名了，他也沒有立即開口。

直至約莫5秒鐘後，他才重重地嘆了口氣：“主公，我雖不願意承認，但……既然敵軍擁有輕鬆攻陷名古屋城的能力，那麼就憑江戶當前所備的戰力，是不可能打敗敵軍的。”

“不過——”

未等眾人面失、絕的神，他就突轉話鋒。

“若說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夾著尾逃跑，也不盡然。”

“事實上，我們是有破局之策的，那就是集中所有人力、力，跟敵軍打籠城戰！”

德川家茂挑了下眉，重複道：

“籠城戰？”

籠城戰——顧名思義，死守城池的戰鬥。

勝麟太郎點點頭：“沒錯，籠城戰！”

“誠然，我們無法過野戰的方式來擊退敵軍。”

“但是，我們可以將敵軍引城，以偌大的城町來作為戰場！”

“江戶是一座能夠容納百萬人口的巨型城町。”

“街巷走向之複雜、建築佈局之，恍若迷宮。”

“地形仄、難以展開陣型的街町能夠最大限度地削弱敵軍的槍炮。”

“如此，正好方便我們展開白刃戰！”

“我們江戶別的不多，通劍的高手倒是一抓一大把。”

“員火付盜賊改、大番組、書院組、先手弓組、先手鐵炮組等所有能員的戰力。”

“再鼓勵町中所有擅長劍的人參戰，組建一支‘義軍’。”

“這般一來，足以拉起一支規模可觀的部隊！”

“是面積驚人的江戶町，就足以跟敵軍周旋個三、四日。”

“繼江戶町之後，位於町中央的這座江戶城，更是一座難攻不落的銅牆鐵壁！”

“死守江戶城的話，再撐個三、四日並不問題。”

“總而言之，只要支撐到橘大將率軍來援，就是我們的勝利！”

勝麟太郎言簡意賅卻又不失激地講完他的主張。

他剛一語畢，現場就立即響起質問聲：“橘大將？橘大將他不是正遠征長、週二國嗎？你怎麼知道他會率軍回援？”

勝麟太郎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因為我是橘大將的好友，我瞭解橘大將。他在得知江戶有危後，一定會拼了老命地趕回來。”

說到這兒，他揚起視線，意味深長地看向斜對面——這是大奧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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