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力想逃離這座城市，可是到最后卻還是要回到這座城，就像不想再提起那些事，可是最后還是要面對孫祥，面對梁剛。

梁薇只覺得越來越冷，吹干頭發窩進被捻里，酒店的被褥總比不上自家的，很輕很空很不。

梁薇把頭發高高盤起，出纖細的脖頸，半靠在床頭，上頭的小燈昏黃，連白皙的都染上了點點暖。

寬大高清的屏幕里放著龍市電視臺的新聞，講的是當地人當地事，電視里那老婆子不會講普通話，著一口龍市本土話，梁薇點了支煙看著。

節目很長，梁薇難得有耐心看這種家里長家里短的節目。

午夜十二點差一分，節目結束，也碾滅煙頭，煙灰缸里不知不覺多了很多煙頭，房間里煙味甚濃。

陸沉鄞打來電話，聲音有些。

梁薇深深吐了口氣，對他說：“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聲音這樣。”

“我剛下班，今天開始要加班，快遞太多忙不完，也有加班費的。”

“你還在店里？”

“嗯，洗個手鎖門就走了。”

梁薇聽到水流聲，“快點回去吧，明天還要早起，加班的話一天只能睡五六個小時。”

“也難得加班，一天兩百塊。”

“工資翻一倍啊。”

陸沉鄞聽上去很開心，他說：“有錢賺辛苦點也沒什麼。”

梁薇淡笑著，：“記得好好吃早飯。”

電話那頭傳來拉卷簾門的聲音，過好一會陸沉鄞才說話。

他說：“睡不著嗎？明天幾點去？”

梁薇看向窗外的夜景，“今天打電話問過了，明天上午十點。”縱使打電話詢問也沒要求和梁剛通話，只是讓工作人員告知梁剛一聲明天他兒來接他。

不知道今晚梁剛是什麼心，聽到來接他是什麼心。

陸沉鄞發車子，“接完以后呢？”

“給他找個住所吧，安頓好他我就回來。”并不想在這里多逗留。

而，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梁剛。

陸沉鄞不知道對父親是什麼想法，不敢說太偏，只能說：“你回來了打我電話，我給你做好吃的。”

梁薇：“你在開車吧？好好開車，等會好好睡覺，掛了。”

“好，你也快睡，不早了。”

“嗯。”

梁薇一夜未眠，看了一夜的電視，煙到干嘔。

夜越深越清醒。

旁邊的櫥柜上堆了四五個購袋，是幫他梁剛買的，從鞋到羊衫，從秋到羽絨服。

也不知道梁剛到底是瘦了還是胖了，尺寸是照著他以前的樣子買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老了多，這些服會不會不符合他的樣子。

早上九點，梁薇從酒店出發。

開車到監獄只要十幾分鐘。

今天沒有，只有綿延千里的灰云，天沉風也大，公路邊的樹木都被吹得搖搖墜，僅剩的一點枝葉也被卷走。

保安站在監獄大門口，手捧著熱茶壺，四周了一圈起脖子回到保安室里。

梁薇將車停在路邊，九點半還不到。

這個地段其實很冷清，街上來往的人，梁薇的紅跑車無疑是顯眼的。

兩個保安站在保安室的玻璃窗前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梁薇的車在說些什麼。

每一分鐘的等待都是漫長的，梁薇有些坐立不安，甚至手心出汗。死死盯著那扇大門，鐵柵欄門里只有冰冷的建筑，空無一人，不敢想象等會梁剛走出來該用怎樣的神面對。

九點五十分，梁薇從車里出來，站在車邊等。

黑長款的尼大，一雙皮質高跟長靴，氣質較好的顯然與這里的氛圍格格不。

寒風中人站個幾分鐘就開始發冷，梁薇卻覺得自己毫無知覺，事到臨頭，好似已經麻木，之前的復雜心通通煙消云散。

鐵門那側的轉角里出現個步履蹣跚的影，男人穿著陳舊的破大，雙手供著|進袖子里，背了個黑包，走得有些急。

梁薇就站在門外，定定的看著他。

男人抬頭看路，也看見了梁薇，沒什麼緒變化，自顧自的走。

保安給他開門放行。

男人看著街道，看著天空，看著遠的高樓大廈，有些緩不過神來。

十三年，2003年到2016年，中國的變化令人嘆為觀止。

他抹了把臉，深陷的眼窩有些老淚眾橫，自言自語道：“都不認識了...不認識了......”

“那你還認識我嗎？”梁薇走到他面前，竟比他還要高一些。

梁剛瞇眼打量。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認出來。

梁薇張了張，那聲爸不出口，曾幾何時，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梁薇說：“我來接你。”

梁剛愣在那，寒風打在他臉上，如刀子割般疼。

在他印象里，梁薇依舊是十三歲時孩的模樣，扎著小辮子小臉蛋紅撲撲的，面孔清秀。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梁薇他不敢認也不想認。

梁剛悶哼一聲，扭頭隨便折了個方向要走。

梁薇追上去，拉住他胳膊，“你現在能去哪里？回老家嗎？”

“要你管？我倒了八輩子霉生了你這個孽種！”54歲的人發起火來依然中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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