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室，許久過后，才有人聲。

卻是宣揚低聲的喃喃：“你說的話我都明白，但是我實在等了太久了，禮杰，你明白嗎？”

“我幾乎要忘記我最開始上那個人的原因，忘記說話的語氣，年輕時候的臉。但那天，我在拍賣會上看見——看見舒沅，只是隔著人群那麼看一眼，我又想起了十四歲那年，我第一次看見聶秀的時候，那種覺。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也許我一輩子也不能擁有聶秀，但我可以擁有這個和像極了的人。形，氣質，甚至眉心那點灰痣……世上的確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但有相似的人，這就夠了。我本來也不要那個，兢兢業業為Richard活了一輩子、只為了像鐘家那個人一樣的‘聶秀’，我不要別人的聶秀，我要一個新的。”

所以，他培養，發掘。

他看寫的書，了解上發生的故事，令為勤且出眾的天才，他要過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而后如預料之中一樣的上他。

他多謹慎啊。

為了不讓Richard發現那些不為人知的，甚至在宣展面前，他也從不表半點對舒沅的格外看重，令所有的心都淺默無聲：說到底，或許也不過是寫滿筆記的書本，是加了蜂的苦蕎茶，是為了人節送玫瑰，為公司上下所有人都準備玫瑰，是送到家，看一路亮起的聲控燈。

“我以為會開心的，”宣揚說，“我來幫做這個惡人，幫找機會控訴當年的經歷。只有這樣，走出去，才會愿意看看邊發生的事，不會再上說沒有，實際還是局限在和蔣那段里。”

“……局限嗎？”

霍禮杰問。

不知想起什麼，卻又笑笑。

只等片刻的疼痛緩過之后，復才眉目漸冷。

也是最后一次，他開口提醒。

“總之，Jones，事已定局，你手上沒有籌碼，也就不用再跟蔣家人爭這口氣。而且，你不覺得，比起這個時候在這做無用功，你更應該去做點應該做的事嗎？”

“你的意思是……”

霍禮杰站起來，似笑非笑。

“要不要看電影？我最近在看的，拍得不錯，——‘末代皇帝’。”

*

【宣總，我不太舒服，先回酒店了。合同我晚上要再看幾遍，如果路亞這邊不能按照最初說的，參考我的意見進行修改，可能會要考慮走法院上訴。】

另一頭。

舒沅坐著電梯下到一層大廳。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登時神清氣爽不說，也從方才燒灼不已的氣憤里回過神來，想起給宣揚發去一條通知短信。

結果，前腳短信剛發出去。

正打算回復一下任方十分鐘前發來的微信，埋著頭一路往前走，還沒走出旋轉門，忽而便在出口，被人從旁邊輕輕拍了肩膀。

對方作不重，卻足以嚇得思緒倏斷。

手上一抖，手機險些掉在地上，“誒……！”

“沒事。”

好在對面反應夠快。

微沉男聲傳到耳邊，還沒來得及看清他作，手機已被人單手穩穩撈起，遞回面前。

“啊，謝謝啊，”下意識道謝。頓了頓，想起眼前人才是害分神的“罪魁禍首”，又忽的抬眼，“你——”

話沒說完。

倒是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四目相對，驀地失聲笑起：“謝sir！怎麼是你？”

是了。

剛才和打招呼、如今又站在眼前的，原是在香港為數不多的人之一：香港西九龍總區重案組高級督察，謝久霖。

時隔一年多不見，男人依舊俊得拔群，只一黑風從頭遮到腳，足將他肩闊長材襯得愈發出眾，足與生來高大、手長腳長的蔣齊平。

但與容貌間三分秀致相、論致遠勝旁人的某位先生不同，他生得英十足，瘦削且極“勁”。右眼眼皮上淺淺疤痕未消，又添三分戾氣。

好在，有林柿的“指點”在先，舒沅一向是不怕他的。

“你怎麼在這……還穿便裝？今天不是周四嗎。”

只有些稀奇的上下打量面前人一眼，匆忙將手機塞回包里，又問：“到這來‘辦事’？”

“嗯。”

謝久霖點頭。

他目不痕跡掃過懷里夾著的劇本封面，忽的，大概是想起林柿前段時間的叮囑——“你不笑的時候有點嚇人，別嚇我朋友喔”，又眉頭微蹙，“詳細”補充了句：“有個案子，需要來調證人，我在等CCB（商業罪案調查科）的同事過來。”

“這樣，那你先忙？”

舒沅瞄了眼青禾大廈門外那一列公司名字，心頭暗忖不知道是哪家大禍臨頭，長嘆口氣。頓了頓，又向謝久霖示意包里手機，“話說，我也不知道在香港要留幾天，要是能騰出空，到時候再call你們，好久沒見，請你們吃飯。”

說著，又微微側過，給后涌來的幾個結伴去吃午餐的白領們讓路，也作勢離開。

“那如果沒別的事的話……”

“等下。”

“啊？”

舒沅腳步一頓。

意識到謝久霖目并不看，而是看向旋轉門外逐漸聚集起來的人群，遂也循之去，“什麼？”

謝久霖并沒回答，只是問：“你會說粵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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