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年紀越大，越像孩子了，蔣湘想著。

雖然母親常跟笑，說父親年輕時，是怎樣的“高調自我”，他們中間又有多次的分分合合，但蔣湘實在很難想象：不媽咪的時候，爸爸會是什麼樣子？

也像現在那樣，眼底藏不住嗎？

也是這樣，雖說沒有什麼溫的殼子，卻世俗得可嗎？

實在想不出來。

倒是在路邊站久了，恰巧有柳絮飛到鼻尖，激出一個夸張的大噴嚏，蔣湘舉目四，看男男紛紛低頭戴起口罩，自己恍若異鄉來客，才遲來的發覺：時飛逝，轉眼又到了北京柳絮紛飛的季節。

——這也是宣稱生活獨立、孤來到北京，在電影大學“爬滾打”的又一個半年。

短短六個月，實在發生了很多事。

譬如謝柏河通過了香港警察學院的結業考試，順利為了一名基層PC，之后進保護證人組實習，兩次在重要行中表現亮眼，登上香港年警訊頭版頭條，逐漸為警界備矚目的熠熠新星；

也譬如，一向與自己好的鐘家姐弟，同樣先后進了國常青藤高校，就讀金融相關專業。兩姐弟截然不同的個，卻是如出一轍的聰明，以至于有時蔣湘看著人家厚厚一打履歷，都不得不汗非常：這好歹還有點脈相連，怎麼就能差那麼多呢？

明明爸爸也不笨啊？

總不能……真是到自己這，就突然基因變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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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班上常年吊車尾，每次匯報作業都被批的狗淋頭、回家還只能報喜不報憂的“花瓶大”蔣湘同學如是想道。

不過說到底，最可氣的還是萬垚——這貨甚至高考都沒參加！

相反，當學校里大多數人都在忙于準備出國留學，或為高考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已經差錯，被挖進他爸手底下的某個明星戰隊，一經亮相，很快便在隨即而來的“春季聯賽”上一炮而紅。

那架勢有多壯觀呢？

說句實話，就連蔣湘這麼個追星的小姑娘，這輩子也是頭一次觀到電競圈之如狼似虎。

一夜之間，萬垚那個平時被用來轉發轉發獎，發發牢惡作劇的小號微博就被挖了出來，從一百多漲到五十萬，只用了三個小時。

到一周后，直接飛升三百七十萬，其中友含量和技男含量并駕齊驅，也被稱為業一朵“含苞待放”之奇葩。

年天才的桂冠一經戴上，再難取下。

只是，按父親的話來說，對于一個僅僅十八歲的年而言，這份“褒獎”卻實在來得太早，恐怕難逃“傷仲永”的魔咒罷了。

【我靠，今年春季賽上ZX派的新人是當年萬神的兒子？！爺青回，在線五個碗妹跟我一起哭塌俱樂部謝謝。】

【我還說是哪個瘋批學萬神，搞什麼力挽狂瀾一打四，看到他的臉——我懂了，你爹還是你爹，生個兒子同樣吊打對面。】

【別的不說了，帥哥請跟我醬醬釀釀】

【小帥哥沒朋友的話我還有機會嗎，急，在線等。】

……

網絡輿論鋪天蓋地，幾乎一夕之間，萬垚從兒園到高中的履歷就被了個底朝天。

為此，連一向佛系且“與世無爭”的秦阿姨，也忍不住和萬叔叔吵了一場大架。

可即便萬叔叔退步，和妻子站到同一陣線，兩人合力，最終也沒能把萬垚的決定撼分毫。甚至到最后，還愣就是力排眾議，拋了667分的三模績，往他想要的職業道路上一走走到黑，決然去了——

“雖然職業選手的花期是很短的，這我都知道。”

“嗯？”

“但是人不就是這樣嗎，試了也許后悔，不試一定憾。”

“……”

蔣湘至今還記得。

那天萬垚冒著大雨，頂著臉上倆明晃晃的掌印跑來找。

兩人站在門前，明明是半晌無言。

他的眼神卻灼灼亮起，藏著從未看過的耀眼，一如他文秀外表下毫不掩飾的桀驁，帶著某種宛若撕裂般的凄。

只可惜，那時的還不懂。

萬垚做出最后決定，耗去多勇氣，又多需要哪怕只是輕輕點頭——至給他哪怕一點的肯定。

末了，只忽而神一暗，沉默間，難得心的將雨傘往對方頭頂挪去方寸之地。

而后，極艱難地問了句：“可是萬垚，你有想過未來嗎？”

“未來？”

他一怔。

不知聯想到什麼，一貫古井無波的眸，似轉瞬間漣漪陣陣。

足頓了許久，才愈發輕聲的，反問一句：“……蔣湘，你指哪方面？”

什麼哪方面不哪方面的？

他平時聰明得要死，這會兒倒糊涂起來了！

說到這份上他還不懂，一時也有些心急。

想了想，索接過話茬，掰著手指頭便同他數起來：“當然是以后的生活啦！你知道，打游戲，力其實很大的……或者，你以后要繼承你爸的公司嗎？還是做主播，當明星？我知道你喜歡打游戲，打得也很厲害，可是你要考慮清楚呀。因為，因為連我爸也說，那些都有點，其實，有點——”

有點上不了臺面。

至在他們這樣的家庭看來，如此選擇，實在過于不計后果，特立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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