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邊選好了公墓, 也跟管理的人說好了時間後，姜津津跟周明灃便離開了墓園。

周明灃的表弟是個很老實的男人，話也不多, 什麼事都選擇詢問周明灃, 但這個表弟人也很不錯, 不像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 他也很關心周明灃, 堅持讓周明灃回酒店休息，等到下午再去殯儀館。老實人執拗起來，周明灃也沒辦法拒絕, 只好跟著姜津津回了酒店。劉助理開的是兩間房，姜津津怕打擾到周明灃休息, 便讓他睡在房間, 去隔壁周衍的房間。

周明灃看向。

這讓姜津津想起了他今天說的那一句——陪我睡一會。

解釋道：“便利店那邊要開始做賬報稅, 不能拖了，還有edwin也傳了資料讓我翻譯。你就好好睡個覺, 我去周衍房間。”

周明灃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姜津津拿著電腦手機來了周衍的房間。

周衍倒也沒有不歡迎，只是看工作，悄悄地關掉了遊戲，自己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翻著手機。他想起了今天在飯桌上的話, 還有這段時間的關心, 反正也沒事幹, 抱著這樣的想法, 周衍出門了, 江皇他也不是很，小時候還經常來, 後來大了，也就過年時會回來一次，他跟著導航路線來到了最熱鬧的廣場附近，飛快地去了茶店買了兩杯茶。

他一杯，另一杯果茶則是給姜津津的。

重新回到房間，見姜津津還在忙，他輕手輕腳的將茶放在能看得到的地方。

姜津津聽到靜，擡起頭來，好奇問道：“給我買的？”

“嗯。”周衍死鴨子，“第二杯半價。覺不買就不劃算。”

姜津津看著茶的Logo，可從沒聽說過這家茶有這樣的折扣。

小夥子過分別扭了！

也沒跟他客氣，用吸管開後喝了一口，面滿意，“謝了。”

是喜歡的甜度。

小夥子雖然彆扭，但很聰明，也知道舉一反三，通過喝的氣泡水口味推斷出喜歡喝的茶口味，這一點，很不錯。

難怪是校園文男主呢。

等姜津津忙完翻譯的工作休息時，周衍逮著空，低了聲音問：“我爸有沒有跟你說那件事。”

“哪件？”

周衍抿了抿脣，表不是很自在的扭過頭，“就……請家長那次，你去了學校。”

其實這件事對於周衍來說，也算得上是黑歷史了。偶爾他也會陷懷疑中，以後遇到類似的況，他還有必要衝上去嗎？

“哦哦。”姜津津想了起來，“你是說見義勇爲那一次？”

一聽“見義勇爲”這四個字，周衍尬得不行，目閃躲，“別提了。我爸跟你說了沒，就那件事的幕。”

姜津津搖了下頭，“沒說，提都沒提。”

還沒等周衍到放鬆，只聽到又說道：“不過，我大概能猜到你說的幕，那件事你被人算計了吧。”

周衍：“？”

姜津津終於有了一種智商心機碾他的覺了，不免“慈眉善目”，“我比你大十一歲呢，這十一年的飯也不是白吃的，看得出來裡面有貓膩，怎麼了，事不是解決好了嗎？”

“這是見義勇爲嗎，是正直嗎？”周衍自嘲一笑，“你跟我爸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特別蠢。”

看著周衍彷彿陷了一種自厭狀態，姜津津纔回憶起來，他大概也是因爲這件事，纔會想著十八歲以後不靠家裡不靠他爸吧，看來這件事給了他不小的打擊。

姜津津倒也沒有給人當知心姐姐的潛力。

不過周衍都已經跟敞開心扉了，如果什麼都不說，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打擊吧。

青春期的小孩還蠻脆弱的。

斟酌了片刻，無意識地玩轉著手中的筆，捋清了思路後，這才說道：“打個比方，你說你很傻，我們暫且就當你是傻子。”

周衍：“……”

喂！

“如果世界上都是我跟你爸爸這樣的聰明人……”

周衍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大家都來權衡利弊，只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事，那麼我覺得這個世界就不像現在這樣好了。”姜津津突然正經的看向周衍，“這個世界上是需要赤子之心的，都是老狐貍，那有什麼意思呢？所以，回到之前的假設，就算你傻，也是傻得可、珍貴。”

周衍耳微微發紅。

大概是爲了掩飾這件事，他說道：“糾正你一點，我不覺得你跟我爸是同一類人。”

姜津津無語了，“你的意思是我不聰明嗎？”

“一般。”周衍很誠實地回答。

姜津津翻了個白眼，果然，就不該給他半點眼神，“是一般哦，不過比你聰明很多。”

周衍憋住笑，“很自豪嗎，我今年十六，你二十八。”

“走開，二十七，二十七！”

“好，二十七，等我二十七歲的時候會比你聰明。”

姜津津十分敷衍：“哦哦哦。”

“等著瞧。”

姜津津發現了，周衍現在越來越稚了，之前那個高冷校霸去哪呢！去哪呢！能不能換回來？

很顯然，周衍還是說不過姜津津的，姜津津沉默了兩秒，放出了絕招：“小夥子你先考上大學再說叭！”

周衍果然鬱悶了：“……”

*

在這邊，火化下葬前的晚上很重要。

基本上所有重要的事都在這個晚上，周明灃雖然是外甥，但他幾乎包攬了所有的事，因此可以作爲孝子來參與到儀式中。這很累人，姜津津看著他忙前忙後，是磕頭上香這個作都不知道做了多回。有的人會在這種儀式上懶，可週明灃每一次都是紮紮實實的，因此等可以休息時，姜津津發現周明灃的額頭都在發青。

想了想，開車去了幾公里以外的藥店買了一盒藥油。

回到殯儀館，趁著大家沒注意，拉著他來了休息室，反手關上門，周明灃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只見從包裡拿出一瓶藥油，一邊拆開仔細閱讀說明書一邊說道：“你額頭都青了，不及時理的話，明天估計會發紫。”

姜津津如果想關心一個人，那麼就會做到極致。

這也是人緣很好的一個原因。

不管是對孫文清還是周衍徐從簡，從來都是關心的。如果關心一個人，就更應該落到實，這段時間周明灃對實在也很不錯，就算不是爲了那點心思，哪怕是爲了回報，都覺得應該多多照顧他一些。

周明灃雙眸盯著。

打開蓋子，往手心倒了一些藥油，用力地了直到發熱後，這才示意周明灃：“坐下，我給你推開。”

周明灃凝視著幾秒，後又坐下。

姜津津這會兒算是居高臨下的看他了，稍稍靠近了一些，探出手來上他的額頭。

一陣溫熱的傳來。

接著姜津津又笨拙的按了按，兩人被一藥油味道縈繞。

等姜津津覺得藥油差不多吸收了後，舒了一口氣，剛想退後一步，周明灃探出手，圈住了細白的手腕。

姜津津低頭看他。

四目相對，周明灃眸裡的暗涌令怔住。

這是全然陌生的周明灃。

不過也不怕。

下一秒，周明灃站了起來，高出近一個頭，的視線平視之，是他的下，也能瞥見他的結。

心裡一，等反應過來時，鼻間都是他凜冽的氣息。

他將抱住，下抵在的發頂。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漫長如一個世紀，他聲音喑啞地說：“謝謝。”

這些年，他送走了父母雙親，也看著一個又一個親人離世。

他爸離世時，他跟他媽相依爲命，那時候他害怕不已，卻只能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強忍著。

後來，他媽也因病去世。

是什麼覺呢，寂寥。

他以爲他已經習慣了，可等來到靈堂、看到冰棺裡躺著的人再也不會醒來，再也不會慈的喊一聲明灃時，他心裡空落落的，只是這些年來也習慣了戴上面，還能從容地跟親戚們寒暄，甚至能有條不紊地理瑣碎小事。如果沒來，如果沒有，他也可以理好這些心，甚至過幾天又能鎮定的投到工作中去，到他這個年紀，悲傷、難過已經是很奢侈的緒了。

現在在邊，來說，也沒有什麼變化。

也不是三頭六臂，也沒有什麼特殊技能，不過，跟說一下話，陪睡一會兒，心裡的確到安了一些。

周明灃想起了前不久看到的一句話。

有的人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越發冷麻木。

有的人則會越發脆弱。

他是前者還是後者？

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眷念的溫度。

*

周衍跟姜津津在這裡也幫不了太多忙。等到晚上十點時才離開殯儀館回了酒店。

明天要火化下葬，他們要很早很早趕過去。

姜津津剛卸了妝，周衍就過來敲門了。姜津津臉上敷著面給他開的門，今天敷的面是黑的，著實嚇了周衍一跳，令周衍過了好一會兒心還未平復。

“幹嘛？”姜津津想起周衍很能吃這件事，又說道：“你了可以自己外賣，小子，我不是你保姆。”

周衍手裡還拿著一套試卷，聞言擡起頭，“有一道題不會做。”

“恩？”

姜津津沒想到自己才芳齡二十七，就已經嚐到了給熊孩子檢查並且教導作業的痛苦！

看著周衍指的那道題目，陷了沉思中。

怎麼回事？爲什麼明明覺得這些知識點似曾相識，但就是不著頭腦，總算會到了穿書前同事吐槽“別看我念了大學，但我兒初一的題目我已經完全不懂了！”是什麼滋味了。

當時還覺得同事誇張。

現在想想，一點兒都不。

好的，確定了，畢業這麼久，將學到的知識全還給老師了。

不想承認自己不會，便用指腹按了按面，問他：“爲什麼要問我？”

周衍：“我微信通訊錄裡，只有你一個人是本科畢業生。”

這話誰能信？

姜津津立馬反駁他，“你爸呢？你媽呢？劉助理呢？”

周明灃跟鍾菲就不說了，兩人是大學同學，劉助理可是能力卓絕的高材生。

“我媽在倒時差。”

周衍抿了抿脣，“至於我爸跟劉叔叔，我怕他們笑話我連這都不會。”

姜津津抱：“那你就不怕我笑你？”

“不怕。”周衍說，“因爲你看起來也像不會的樣子。”

姜津津：？

決定了，就算是爲了贏一次，讓周衍這小子見識的知識儲量，也得把這道題做出來！

讓他把那張試卷留下，“小菜一碟，你回房間，我等下直接給你發解題步驟。”

周衍一臉狐疑的回了隔壁房間。

姜津津沒想到，自己已經離苦海，不，學海這麼久了，居然也要重新拿起筆解題。

還特意上網去找答案，結果愣是沒找到。

就在準備將題目發給孫文清這個學霸時，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周明灃打來的電話。

他聲音低沉：“還沒睡？”

“嗯啊。”姜津津隨口回道：“我在做題。”

“做題？”

“現在的試卷題怎麼這麼難。周衍請教我，我還沒算出正確結果來。”

周明灃哦了一聲，“你發給我。我試試。”

姜津津：“好，我拍給你，你要是解出來了，不要告訴周衍是你做出來的。”

“怎麼？”

姜津津模仿他那天在機場說話的口吻，“請理解我爲後媽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