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錯。

雲殷本人一無所知，他只是突然遭遇了背叛。

一切都是他無理取鬧，將好好的京城攪了一灘渾水。

要不然，雲殷為什麼能用這樣的眼看他。好像他是什麼失而復得的寶貝，又像是在看恃寵而驕的寵。

這種覺讓李昭漪很不舒服，另一邊，雲殷已經開了口。

「他你小瑯。」他道。

第一個問題開口，李昭漪很有些意外。

但是他還是回過神，很快地答道：「……是化名，我需要一個份。就是他的弟弟。」

也算是解釋了剛剛那句「哥哥」。

他以為雲殷會再多嘲諷兩句，比如他們最開始……有的時候他會想，他在雲殷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雲殷是不是真的覺得他人盡可夫。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

事實並不是這樣，雲殷也並沒有再辱他，他只是問：

「哪個瑯？」

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李昭漪定了定神，他說：「琳瑯的瑯。」

片刻的沉默。

說出口，李昭漪那種忐忑又回來了。

他骨子裡還是有些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這麼好的字。但是雲殷卻道：「好的。」

「珩舟一向很會起名。」他道，「看人也很準。」

他頓了頓：「這個名字很好聽。」

李昭漪突然就不說話了。

雲殷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他其實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李昭漪現在就像是渾豎著尖刺的刺蝟，他想靠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他猶豫著要不要換個話題，就聽李昭漪道：「哥哥的名字里也有鈺。」

他頓了頓，「你覺得，我和他一樣，也配得上這樣好的字麼？」

話音落下，雲殷抬了眼，神里含了些詫異。

只是頃，這點詫異消失。

他輕聲道：「你確實是在介意他，是嗎。」

*

不是沒有查過來龍去脈。

李昭漪消失得太突然，總有緣由。

知道對方大概率是跟珩舟跑了之後，他也試圖找過原因。

李昭漪的人都守口如瓶，他只能從外部著手，到最後，提醒他的，是實在看不下去，幫著找人找了許久的常梓軒。

他對於珩舟的膽大包天已經失語了，到底還殘留了幾分理智。

他說：「你知不知道京里最近在傳你和殿下的流言？」

想來想去，只有這件事有關。

但云殷想不通，這件事究竟為什麼會那麼重要。

他說：「你信了什麼？」

李昭漪不說話。

他不說話，雲殷就有些焦躁。

他說：「我和殿下明磊落，什麼都沒有。陛下，您到底是聽了哪裡的傳言，覺得我和殿下之間會有超出君臣之外的關係？」

李昭漪還是不說話。

他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流言的每一樁細節，好像都在一點一點地辱他，提醒著他他和雲殷之間見不得的關係，其實比他想得還要廉價。

旁傳來了腳步聲，雲殷按著他的肩膀，把他轉了過來。

他輕聲道：「李昭漪，你告訴我。」

「你告訴我。」他深吸了一口氣，抑著心裡的焦躁，用生平從未有過的耐心，哄著人，「我才能向你解釋。還是你打算一句話都不問我，就這樣直接給我判死刑？」

他終於摒棄了所有君臣的禮節。

在這個陌生的小鎮，他和他的心上人，他想要知道他心最深的想法。

他等了許久。

等到外面最後一亮都消失了，夜重新籠罩大地。他才聽到李昭漪輕聲開了口：「他們說……你和太子哥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雲殷在心裡吐出了一口氣。

「要說青梅竹馬。」他道，「常梓軒也是。你的好哥哥也是。你以為誰能逃過？」

他還是沒忍住，語氣裡帶了一微妙的酸。

這無關份和緣，哪怕李昭漪今日喊著哥哥的是他親哥李昭鈺，雲殷也會嫉妒。他平等地嫉妒每一個和李昭漪親近的人。

李昭漪：「……」

他繼續說：「潛龍殿……」

雲殷的臉冷了些。

他臉一冷，李昭漪就抿了。

就像是到驚嚇，馬上要跑回窩的小兔子。

雲殷拎住了小兔子的後頸皮。

他說：「潛龍殿那一夜，我確實是為了你哥哥的手。但那無關任何，只是因為……覺得噁心。」

他看著李昭漪懵懂的眼睛，輕聲道：「你知道你哥哥是怎麼死的嗎？」

「被燒死的。」他平靜地吐出了三個字。

「他是儲君，是太子。但他從未過他的父親一一毫的偏。他們找不到任何廢掉他的理由，就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他讓出皇位。這件事，是你父親默許的。」

李昭鈺的聲勢太大，奪嫡的後期，他已是眾所歸。

恨他的人不止李昭承，還有他自己的父親。

但是睿德帝當時已近暮年，李昭承和兩人野心雖大，卻計謀不足。奪嫡後期明暗鋒了許多回，到最後，他們選擇了破釜沉舟。

在那一刻，雲殷覺到了無比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