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早地得了消息，將一行人帶往了城鎮一僻靜的別院。

這一晚，雲殷沒有再像前一晚那樣和李昭漪同住一屋——

其實前一晚，他們也沒有同床共枕，雲殷本沒睡，他說「沒幾個時辰，不睡了，陛下睡吧，臣看會兒書。」

就著燭守了李昭漪一夜。

李昭漪起先還有些躊躇，漸漸地，到底是抵不過悉的氣息在旁，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過來，雲殷還是坐在原地，書沒翻幾頁。

李昭漪至今不知道這一晚，雲殷究竟在守什麼。只是雲殷說他住側屋的時候，他的確是鬆了口氣。他不想和雲殷親接，也不想他這樣熬著。

大家各自睡各自的，對他來說是最好的。

只是臨睡，他還是有些睡不著。

他悄悄地起，隔著窗的一道隙看側屋。

起先，側屋還亮著燈。等過了一會兒他再看，燈熄了。

於是李昭漪又躺回床上。這一回，他安心地睡了過去，再睜眼，又到了天亮。

然後，便是周而復始的趕路。

雲殷依舊會每天找藉口跟他走在一起，李昭漪起先還有些不習慣。但是次數多了，加上雲殷其實也就是找他聊聊天，他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雲殷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疑問埋在他的心底，始終沒有得到解釋。

一直過了很久，他們即將要到達江南。有一天，某個他相的氏隨從在休憩的時候悄悄問他：「小公子，平南王……是在追求您麼？」

李昭漪微怔。

他說：「為什麼這麼說？」

在某個瞬間，他還以為雲殷把這件事公之於眾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雲殷不會做這麼刻意的事，也沒有這個必要。

那麼……

他的眼睫突然了。

那個侍從已經開了口：「大家都在這麼說啊。」

他小聲道：「這些日子平南王對您如何，我們都看在眼裡。都說王爺冷淡，男男都近不了他的。唯一上心的，就是太子殿下。可依我看，即便是對太子殿下，王爺當時也沒有這麼亦步亦趨地跟著的，更別說從食到吃穿，都事事上心，您說，堂堂一個王爺，哪有這樣的，咱們家主還在呢。還有他看您的眼神……」

「哎呀，總之，小公子您還是注意著些吧。」他低了聲音，「您若不願，也好趁早和家主說說，家主和王爺的誼擺在那，又疼您，說不定能替您說和說和呢。」

小侍從的子大膽，跟他又親近，什麼話都敢說。

就連雲殷都調侃過，他似乎很有小緣，也很得人心。此時此刻，對方的語氣中帶著十足的提防，顯然是終於看不下去。

他說……

李昭漪突然想起了那一個平常的下午。

那扇半掩的花窗下兩個說著宮闈之事的小太監。

那曾經是他的噩夢來源。

過去和現實疊，相似的語氣響在耳畔，容卻是完全的不同，仿佛因果迴。只是那一日是巧，這一次……

卻是刻意為之。

刻意的流言炮製，刻意的自降段，甚至不惜引起不知之人的反。

他從未對雲殷說過那日的，但云殷依然猜到了大概。他沒有選擇用權勢讓流言消失，而是選擇用另一種更為極端的方式，來扭轉流言。

他終於明白了雲殷這些日子所作所為的真正意圖。

是彌補，也是道歉。

儘管這其實不是他的錯，但是他知道，李昭漪曾經因此而難過。

第54章

李昭漪又覺得自己是在多想。

雲殷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他是說，事那麼多、那麼忙的雲殷怎麼可能在這種小事上花這麼多的心思。

這種跟天下蒼生和謀詭計都沒關係，只跟他有關的小事。

李昭漪抱著水壺發呆，雲殷走在了他旁。

後的竊竊私語驀然停止，李昭漪因為謠言而有些張，雲殷卻仿若未覺。他問：「剛剛在和誰說話？」

李昭漪說：「……一個侍從。」

雲殷說：「哦。」

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其實雲殷總是這樣。大多數時候，他的說話語氣都很平靜，讓人猜不他的心思。往常李昭漪總是順其自然，反正雲殷真要讓他做什麼，總有辦法讓他知道。

例如帶著調戲的怪氣，或者刻意的引導和哄。

但是現在，他又不是很確定了。

他決定試探一下。

他認真地說：「剛剛他問我，你是不是在追求我。」

雲殷看上去沒有毫意外。他接過了李昭漪的水壺搖了一搖，一邊給李昭漪的水壺倒水，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小瑯是怎麼說的？」

他最近又喜歡李昭漪小瑯。

原本很正常的稱呼被他得憑空多了幾分曖昧，但眼下，李昭漪卻無暇分心去理會。

他繼續道：「我說他誤會了。」

雲殷手上的作驀然一頓。

他抬起頭來看李昭漪。李昭漪回看他，手指攥了掌心，眼神卻很鎮定。

過了片刻，雲殷把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誤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