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星海科技大學，他一下車就打電話給沈彬白，沈彬白關機了，鍾息沒辦法，只能循著記憶，找到沈彬白跟他提過的氣象學院。正逢下課時間，教學樓里陸陸續續有學生走出來，鍾息踮起腳尖尋找沈彬白的影。

幾分鐘後，他看到了那張悉的臉。

和照片沒有太多區別，五溫潤，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灰格襯衫，看起來就是不會發脾氣的好學生模樣。

鍾息走過去，沈彬白的餘掃到了他。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

沒等鍾息開口，沈彬白忽然臉大變，急匆匆地調轉方向，鍾息呆了呆，迅速追了上去，他喊了一聲“彬白”。

沈彬白卻加快了速度，好像極不願見到鍾息，他們跑到教學樓後面無人的觀景長亭，沈彬白氣吁吁地停下來，扶著欄桿，疲力盡地對鍾息說：“對不起，小息。”

鍾息也著氣，他說：“你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霍司承莫名其妙發了瘋，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沈彬白愣住，眼神里強烈的愧疚倏然間消減，他看著鍾息微紅的眼睛，試探地說：“是，霍司承他、他來找我。”

鍾息很愧疚，他低下頭，坦白道：“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就是前不久那次軍演，我在演練場上不小心打傷了他，我不知道他發什麼瘋突然纏上我，我——”

鍾息還沒說完，沈彬白就打斷他：“小息，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什麼？”鍾息愣住。

“分手吧，對不起。”

鍾息不記得那天他為了挽留沈彬白說了多好話，但沈彬白只有一句“對不起”。

最後鍾息拿出一個鑰匙扣，一顆寫著BR2786的Q版小行星，是沈彬白送他的禮。

鍾息問他：“這個怎麼辦？”

沈彬白垂頭不語。

鍾息又問：“還要一起去榕山山頂觀星嗎？”

沈彬白沒有回答，鍾息噎出聲，轉離開時，他聽見沈彬白說：“鍾息，行星序列庫里沒有BR2786。”

鍾息猛地停下腳步。

“以後不能隨隨便便對別人說你是外星來的，你要長大了。”

第一次直面殘酷的現實，鍾息到窒息，他轉把鑰匙扣狠狠地扔到沈彬白上。

那天鍾息離開星海科技大學，沒有打車回學校，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的家住在星海區的南邊，一個名天鵝灣的小區，父母還在上班，家裡安安靜靜，鍾息徑直走進臥室，鑽進被子裡小聲噎。

說喜歡，鍾息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喜歡沈彬白，這是他第一次，懵懵懂懂的，沒有太多激和曖昧，但沈彬白的陪伴給了他很多很多溫暖，這段雖然隔著網線，但也持續了一年的時間，早就形了依賴。

他到很難過，有種不過來氣的難過。

他一直以為沈彬白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發呆，直到父母回來，看到他臉上未乾的眼淚，連忙詢問發生了什麼，鍾息搖搖頭，翻閉上眼睛。

母親做好晚餐，他也不肯吃。

直到晚上八點多，他躺累了，了鼻子，撐起上半緩了一會兒，然後慢吞吞坐起來，在黑漆漆的屋子裡獨自發呆。

窗外忽有鳥雀驚起，嘩啦一聲。

鍾息抬頭去。

遙遠的夜空中綴著一顆星星，鍾息仿佛被那顆星星牽引著，走到小臺上。

沈彬白說：行星序列庫里沒有BR2786，以後不能隨隨便便對別人說你是外星來的。

很多人都這樣囑咐過他。

大學剛開學那天，媽媽在宿舍樓下拉住他，告訴他：小息，長大了就不能有那些傻乎乎的想法了，在學校把自己的專業學好。

鍾息想說，媽媽，我一點都不喜歡彈藥工程專業，我想學天文。

但他知道他沒有選擇的自由。

他以為彬白會一直陪在他邊。

鬱悶的緒迅速侵襲全，鍾息剛到鼻酸，手機就滴滴滴地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號碼，鍾息沒多想就接通了，結果對面傳來令鍾息氣上涌的聲音。

“鼻音這麼重，哭了？”霍司承語氣里還帶著笑，“我在你家樓下呢。”

鍾息從來沒像此刻這樣無助過。

他和鬥場裡那些供貴族們取樂的野有什麼區別？霍司承一句輕飄飄的“我的確喜歡你”，就把他的生活全部打。

跟著霍司承去了一趟總督府遭來無數非議不說，連男朋友都被霍司承欺負沒了。

鍾息越想越難過。

他走到窗邊，一眼就看到霍司承那輛泛著的黑武士，一半車掩在樹下。

鍾息拿起手邊的晾架就想往下砸。

霍司承輕笑：“高空拋可不好啊，鍾息同學，要不你下來，親手打我？”

鍾息噎聲更重。

“真哭了？失這麼難過啊，”霍司承這次沒有笑了，語氣認真了些，似乎多了幾分愧疚，“我沒有捉弄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喜歡什麼樣的人，誰知道他——”

霍司承說：“鍾息，他不值得你喜歡。”